「不,我瞭解的不是你。」江守愚搖搖頭:「我想,我瞭解的人是洛小姐。畢竟,她是我故事裡的女主角……噢!不,女主人才對!」
----剛才,忘了向讀者說明,這次系統委派的改寫任務,就是江守愚自己的「仆街」之作----「天生愛情狂」。故事是說女主角洛顯毅是位情場浪女,縱橫情場俘虜無數,終遇到痴情女沈輕虹,幾番糾纏後,一個遁跡空門,一個抱恨終身……這種結局,坦白說,既老土又「離地」,難怪「改寫結局系統」迫使江守愚「自我修正」。
江守愚深知這次簡直就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沈輕虹,筆下這人物,江守愚一直著力描寫她的個性鮮明、敢愛敢恨,決定了的事,從不改變。現在,卻要說服對方放棄避世禪修,這不啻是「不可能的任務」。
可是,系統的任務要求不可改不可撤不可敗,否則,便會把江守愚的「寫手資格」奪去,讓她生生世世,不能再執筆創作。這對江守愚來說,這如同把她推進了無間地獄。迫於無奈,她只好「背水一戰」。
相信讀者還記得,這個系統極其吝惜----不能時光倒流、不能穿牆隱身、不能點石成金----唯一的金手指,只是對故事發展、人物個性瞭如指掌;而且,時限僅僅24小時。
江守愚能否成功改寫結局,且讓我們繼續往下看----
「沈小姐,憑我為洛小姐工作了十年,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江守愚徐徐吁口氣:「為她放棄一切,實在不值得。」
「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沈輕虹語氣有點沖。「這是我的個人選擇,一切後果,我自會獨自承擔。」
「話雖如此,但何必讓親者痛、仇者快?」
「這話不適用於我。」沈輕虹垂頭苦笑:「我孓然一身,無親無友,也無敵人。」
「這世上總有你真正在意的人,就正如……」
「……我真正在意的,只有她……」沈輕虹抬起眼睛看了江守愚一眼:「當然,你也會說,這根本不值得。」
「值得,怎麼不值得?」江守愚趕緊澄清:「洛小姐絕對值得你真正在意。」
「為她放棄一切,不值得;但真正在意她,是絕對值得的。」江守愚努力說明。
「這不是矛盾極了?到底是值還是不值?」
「其實兩者並不衝突----真正在意她,不一定要放棄一切,遠走他方;也可以選擇一直守候在她身邊。」
「你繞這麼大的圈子,」沈輕虹抿抿唇:「原來是想勸我留下來。」
「對,你真聰明!」江守愚連連點頭。「放棄等於敗走;留下來拼一拼才是上策。」
「是她親口叫我走的,還著自己的秘書替我訂機票辦簽証。」沈輕虹眼裡泛起絲絲霧氣。「我還有什麼面目留下來?」
「兩人吵架,氣在上頭,什麼醜話說不出口?」江守愚苦苦相勸。「這並不代表是她的真心話。」
「是否真心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沈輕虹咬著唇瓣:「除非……她親口告訴你。」
「有沒有親口告訴我----我先賣一個關子。」江守愚搔搔後腦勺。「反正,我知道,你這麼一走了之,絕對會讓兩人抱恨終生。」
「即使將來會後悔,我也不能不走。」沈輕虹拿起酒杯,卻又放下。「你讓我守候一旁等她浪子回頭,沒門!」
「不必單單守候一旁呆等,也可以主動出擊……」
「這更加沒商量!」沈輕虹打斷她的話。「我是愛她,但更愛我自己----我絕不會拉下臉來乞討她的憐愛。」
「什麼乞討?說得太嚴重了。」江守愚連忙擺擺手:「我的意思不過是讓你跟她保持聯絡,就像普通朋友般,不時來往一下……」
「洛小姐這人……怎麼說好呢?口硬心軟。」江守愚侃侃而談:「既自卑又自大----相信連她自己,也不大清楚自己心裡最愛是誰。」「對付這種人,要強勢一點,千萬別讓她領著走。」
「你這話說得太離奇了!」沈輕虹帶點焦躁地按熄香煙。「我和洛顯毅是協議分手的,當然得撇撇脫脫,一清二楚,怎能拖泥帶水,藕斷絲連?」
「這是因為----你和她的心事,」江守愚猛一咬牙:「我都懂。」
「怎麼可能?」沈輕虹斜斜的瞪著對方:「別再說這些騙三歲小孩的話。」
「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江守愚一臉認真地說。「你要避世,足以証明你放不下。」「而洛小姐她……」
「她怎麼了?」
「她急著找替代品來填補空檔,足以証明分手這件事對她造成了難以癒合的傷害。」
沈輕虹像是聽到什麼胡言亂語般皺起眉頭,然後輕聲笑了。「別開玩笑了!」
「請聽我說----」江守愚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沈輕虹的雙眼。「留下來,還有轉圜的餘地;千萬別爭一時意氣,以致恨錯難返。」
「即使你說的是事實,我也不會聽你的。」沈輕虹移開視線。「除非----洛顯毅她親自求我。」
「這……」
「登機時間是晚上六時半,如果她能在我上機前,走到我跟前求我留下來,我會考慮考慮。」話一說完,沈輕虹便擲下百元鈔票,便翩然離去。
「老天!」江守愚看看手錶,距離六時半只有三小時不到,「我到底該怎麼辦?」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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