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余克讓來盡歡吧找小鄺,替任婉薏送上喜帖。
小鄺雖然也知道這是個必然的結局,但也忍不住心裡難過。
她把余克讓拉到VIP房,點來一瓶威士忌,陪她悼念渺渺餘情。
開始時,余克讓還嘴硬,堅持自己多年願望達成,高興得很。
小鄺只管冷冷地瞅著她。
漸漸,余克讓的情緒低落下來,烈酒灌了一杯又一杯。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小鄺一把搶過她的酒杯。
“別以為我是借酒澆愁,我是在慶祝。”余克讓把酒杯搶回去。
“當然應該慶祝。”小鄺語氣刻薄:“五年苦戀終算落幕了。”
“說得好!”余克讓笑著乾掉杯中酒,酒都沿她嘴角溢瀉,沾濕了大片衣襟:“今晚一定要不醉無歸!”“小鄺,你陪我!”
“我才不會陪你發瘋!”小鄺不客氣地說:“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你根本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小鄺搖頭:“「甘心讓愛」這橋段,現在連三塊錢的爛小說都不屑用了,枉你還是堂堂物理學博士。”
“……她的幸福,便等於我的幸福……”
“嫁給那個五穀不分的富三代會有幸福?”小鄺“嗤”的一聲笑出來:“你也太小看任婉薏了吧?”
“萬家棟好歹也五官端正、家境殷實、無不良嗜好,婉薏嫁了他,一輩子享福不斷……”
“但在他眼裡,任婉薏不過是一個略具姿色的女人,正好帶回家替他生兒育女----”小鄺打斷她的話:“至於她的思想、她的志向、她的目標,他壓根兒不在意。”
“但一個正常的女人,憧憬的,正正是這些……”
“余克讓,你不單否定自己,還在否定我,和盡歡吧裡所有人。”
“呃,不,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我很清楚。”小鄺撇撇嘴:“總之,不和男人拍拖結婚的,都是不正常的女人,都是怪物。”
“對不起……”
“你跟我道歉有什麼用?你應該跟自己道歉。”小鄺緩緩地說:“由你知道自己性向那天,你就不斷否定自己,認定自己不配享有幸福,不配擁有一個心愛的人。”

“不,我其實……”
“你把任婉薏讓給別人,以為這樣做是為她好,但你根本不明白,只有在真正愛她的人身邊,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小鄺一字一字地說:“她的一輩子,都毀在你手上了。”
“……”余克讓緊緊咬著唇,隱隱現出血絲……


小鄺無可奈何地看著任婉薏。
“小鄺,你一定要幫我。”任婉薏堅定地說:“只有你才可以救我和克讓於水火。”
“我何德何能……”
“克讓愛我,我也愛她。”任婉薏雙眼泛著盈盈秋水:“但她的心結一天不解,我們一天也不可能走在一起。”
“她的腦袋是花崗岩造的。”小鄺歎氣:“我跟她說過不下一千次----女人的幸福,不一定要和男人結婚生子。”
“這就是問題癥結所在。”任婉薏也歎氣:“她一直以為我只愛男人,也只可以愛男人。”“我要讓她知道,其實任婉薏也可以愛女人。”
“你的意思是……”
“我悔婚,全因為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任婉薏朝小鄺眨眨眼:“就是你。”
“……咳……咳咳……”小鄺剛呷下一口酒,卻被驚得嗆著了,咳得連眼淚也跑出來:“……為……為什麼是我? "
“我只認識你這個女同志。”任婉薏的表情也很無奈。
“給余克讓知道我「教壞」你,一定會殺了我。'"
“絕不會。”任婉薏滿有把握地說:“她只會拼老命把我掙回去----她的性格我很清楚,除了自怨不是男兒身,她很有自信不輸給任何女人。”
“不如你直接把心意告诉她……”
“不找個實實在在的人出來演場戲,她會以為我是婚前恐懼症,胡思亂想。”
小鄺呻吟了一下----這的確是實情。
“但對不起,我還是要拒絕你。”
任婉薏的大眼睛出現問號。
“我有女朋友,余克讓早就知道,我上次介紹過她們認識。”
任婉薏皺眉:“那你負責替我找人選。”
“真是前世欠了你們!”

第一個飄進小鄺腦裡的,當然就是莫離那傻呼呼的笑臉。
“莫離,救我!”小鄺把莫離一把拖進VIP房。
莫離溫煦的笑容在聽到她的要求後僵住。“不!”
“別說「不」,你上次已拒絕過我,算是欠我一個人情。”小鄺擺明橫著來。
“呃……”莫離目瞪口呆。
“你不答應,我也不勉強你,我去找明空。”
“呃……”
“這任務,是有危險的----余克讓是跆拳道黑帶,要是一時「火遮眼」……”
“我去我去。”莫離忙不迭搶著說。
小鄺暗暗向任婉薏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今天已是第五天。
整整五天,不見莫離在盡歡吧出現,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明空有點奇怪,也有點擔憂。
她問小鄺,小鄺告訴她:“莫離正在趕大企劃,天天加班,沒空來玩,捱過這幾天就好了。”
明空點點頭,也不多問。
下班後,小鄺來到莫離家裡。
“莫離,對不起!”小鄺朝著莫離直鞠躬。“我真的沒想到,余克讓真的會動手……”
“幸好去的不是明空。”莫離撫著那纏滿繃帶的肩膀:“怎樣也想不到,一個斯斯文文老老實實的女子,招呼也不打,直接下狠手……”
“要不是任婉薏死抱著她拼命解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小鄺想起當日的暴力場面,手臂登時起了雞皮疙瘩。“她以為你把她的女神引入「邪道」,恨不得活剝了你……”
“這種愛,誰受得了?”
“你別管,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捱。”小鄺擦擦鼻子:“看著她們挽著肩離去,背影多麼合襯!”
“總之,倒霉的是我!”
“好姐妹----”小鄺拍拍莫離的肩:“這幾下不會叫你白捱的,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痛,痛死了!”莫離眼睛鼻子全集中在一起……

-待續-

( 個人作品集 – www.方愚.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