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心羽收到一個沒有寄件者資料的公文袋。

她打開一看,腦袋像是給重錘大力敲了一下。

----裡面是一叠床上親熱照,男主角赫然是她丈夫方顯揚;而女主角,她也認識,是他的秘書蘇絲。相片角落還印有日期時間,就是兩星期前,方顯揚到法國出差。

誰?是誰把出軌證據寄給顏心羽?

答案顯然易見----九成是蘇絲所為,意圖向顏心羽這正印挑釁。

顏心羽叫自己冷靜。

----與方顯揚拍拖三年、結婚十年,他一向循規蹈距,想不到,最終還是出軌了。

顏心羽眼窩熱燙,卻流不出眼淚來。

----方顯揚有外鶩之心,顏心羽自己也有責任。

這大半年來,他倆幾乎已沒有夫妻生活。

顏心羽以身體不適為理由,一直拒絕丈夫求歡。

不是不知道不應該,但顏心羽實在不想勉強自己。

她不想承認,卻不能否認,自己心裡另外有人。

----時間一天天過去,顏心羽對明空的念想卻從未有一分丟淡。

雖然明空禁止顏心羽進入盡歡吧,但顏心羽身邊不少親人朋友同事,也是盡歡吧的常客。她們知道顏心羽關心,所以也會不時向她透露明空的近況----明空對任何人也是冷冷淡淡,即使對那早成大眾笑柄的莫離,也沒有特別好臉色。

明空的存在甚至令盡歡吧充滿神秘感,大家都想知道,到底什麼人或事,才可以令冰雕似的明空動容?

“明空----”每次唸著她的名字,每次想起那雙眼睛,顏心羽的心窩便不由自主地抽動----不是甜,不是苦;卻也是甜,也是苦。

顏心羽甚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以換取明空一刻注視……

所以嚴格來說,最先出軌的人,是顏心羽,她精神上早已背叛丈夫。

每晚同床異夢,顏心羽的心湖日漸乾枯。

那為什麼不直接離婚?

一切只為了諾諾,顏心羽不想她在破碎家庭裡成長,影響她一生。

但事情已發展到這地步----再硬拖下去,只會令所有人痛苦。

顏心羽終於下定決心跟方顯揚分手。

當顏心羽把離婚協議書擱到方顯揚面前,他哭了。

他一邊大力掌摑自己,一邊求顏心羽原諒。“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一時迷失,我心裡最愛的還是你。”“求求你給我機會,我發誓永不再犯!”

“對不起。”顏心羽輕聲說。

“不,不要說對不起!出軌的是我,為什麼你要說對不起?”方顯揚嘶叫。

“出軌不能單怪你,我也有責任。”

“既然你這麼明白事理,我們重頭開始好嗎?”方顯揚一把抓住顏心羽的手。

“對不起。”顏心羽掙開他。

“十三年感情,怎能說斷便斷?你不看我臉,也應該看在諾諾臉上,給大家機會。”

“我不愛你了----其實,你心裡也明白。”

方顯揚嘴唇抖動了半響,最後用力迸出聲音:“……你……外面有人?”

顏心羽默認。

“是誰?究竟誰搶走我太太?”他大吼。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顏心羽緩緩地說:“讓我們好來好去,再見亦是朋友。”

方顯揚胸膛起伏不定:“你堅持離婚,要我答應也可以,但我要諾諾。”

“你明明知道,這絕對不可能。”

“諾諾姓方,你以為我會任由她當油瓶女,讓人糟蹋?”方顯揚大吼。

“那法庭見吧!”顏心羽冷靜地說。


這是諾諾八歲生辰,在Hello Kitty 主題餐廳舉辦生日會。

諾諾一個月前已致電明空,邀請她出席。

明空爽快地答應了。

明空帶著親手造的珊瑚魚紙鎮作禮物,來到會場,看見壽星女,綻放出暖如朝暉的笑容。

諾諾看見明空,馬上撲進她懷裡:“明姐姐----”

明空順勢親親她的前額:“諾諾,你今天真漂亮!”

諾諾小臉紅了,又羞又笑:“明姐姐才漂亮!”“我介紹媽咪給你認識。”

當明空看見顏心羽時,她感到空氣好像突然凝固,呼吸也有點困難。

----難怪自己對諾諾一直有份難以解釋的喜愛,原來,她就是心上人的嫡親女兒,天意果真難測。

不像明空,顏心羽早知道對方會出現,臉上掛著淡然的微笑。

明空一看顏心羽的表情,便明白她早就知道真相,只等著看自己出醜,心裡當然有種被愚弄的憤怒,但論門面功夫,相信普天之下,也沒有比明空更擅長的人了----她稍皺一皺眉頭,便神態自若地和顏心羽打招呼:“方太太,你好。”

“請叫我顏女士。”

明空一愣:“……顏女士。”

“明小姐,謝謝你來參加小女的生日會。”

“諾諾是我好朋友,我一定來。”

“明小姐和八歲小女孩也可以成為好朋友,想必是位重情義的人。”

明空怎會聽不出她的言外之音?只見她笑容不變:“小孩子天真純潔,當然比成年人更值得交往。”

顏心羽一時語塞,臉上笑容僵住。

明空轉對諾諾說:“諾諾,你說過會表演彈鋼琴,是真的嗎?”

“當然。”諾諾稚氣的臉上儘是自豪:“只等你來。”

諾諾坐到鋼琴前,有板有眼地彈著“貝多芬第九交響樂快樂頌”。

一曲既罷,眾人大力鼓掌。

諾諾笑得矜持,如小淑女般,向大家點頭致意。

明空一直臉帶微笑,跟小孩子們玩遊戲。

諾諾左手牽著明空、右手拉著媽咪,請攝影師給她們拍照。

攝影師透過單反鏡頭望去,只見三位大小美女並肩而坐,眼神一致,笑意盈盈,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到了切生日蛋糕的時候,大伙兒圍住諾諾,給她唱生日歌。

諾諾低頭閉目,默禱生日願望;接著,鼓著小嘴吹熄蛋糕上的洋燭。

有小朋友問:“諾諾,你許了什麼生日願望?”

諾諾瞇著眼睛回答:“說出來就不靈了。”

大家不禁哈哈大笑。

生日會結束,諾諾跟明空依依惜別。

“明姐姐,你猜我剛才許了什麼願?”

“快點長大?”明空笑,這幾乎是每個小孩子的終極願望。

諾諾搖搖頭:“我希望將來每一個生日會,明姐姐都來。”

明空一愕,心裡暖意滿滿,忍不住摟抱著這小可愛,親了一口。

顏心羽站在一旁,看著她們的互動,心窩裡湧出絲絲酸意,慢慢往上升起。

----是羨慕,也是妒忌,諾諾是小孩子,小孩子就可以隨心所欲,愛其所愛,惡其所惡;而自己卻受著各方各面的制肘,連一句簡單的心裡話,也不能直說……

“到底,將來的路,要怎麼走?”顏心羽低頭暗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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