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眼睛看着我,是我,卻又不是我。
我用左手蓋着左眼,她用右手蓋着右眼;我舉起右手,她舉起左手。一切都如同我,眼睛同樣年青且熌爍,我也看着她。我倆以同樣的節奏呼吸,呼了口氣,她的臉不見了,把水氣擦乾,她又出現了。
一人走近我,站在我左邊,另一個我的右邊也來了個人,兩人都有著和我不同而相似的雙眼,相似卻映出歲月年華。現在有四個人,我的眼睛有兩對,與我相似的眼睛亦有兩對。
當相似的眼睛走了一對,另一對也不見了,剩下兩個我,是我,卻又不是我,當我也轉身離開,就再沒另一個我。轉身看,又有一對小眼睛看看我,一直被我忽略。他會看着我,一舉一動都被他模仿,無時無刻。他由四腳爬走到兩腳行走,最後成長成與我相似的眼睛,他的視線並不陌生,我們都是模仿前人而成長的孩子,家人會看着家人,然後家人又會看着家人。
當走出家門,我知道有另一對眼睛看看我,想逃也逃不掉。
其無處不在,無論在哪,都被同一款眼睛看着,機械身驅按着被編寫的程式記錄人類,它知道我走過的路,喝了多少咖啡,與誰一起逛街,它將會愈知愈多,見證我的一生。那隻眼睛不會累、不會眨,它是美杜莎,是善也是惡,當雙眼睛掛在盾牌上,成為守護者,守護七百萬人的家園,我們感恩。怕是有心人,高舉美杜莎,視眼睛為利刃,沉醉在力量與貪欲之迴旋,將人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