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星期----

蕭頌廉跟田玉媛說:“上次跟你提過那可疑賬目,我終於有頭緒了。”

田玉媛的心臟像被突然勒緊:“……我以為……你已經放棄。”

“不會放棄,這是我的職責。”蕭頌廉有點興奮:“而且,越困難越有挑戰性。”

“……”

“數目細,時間長,又在幾個來往賬裡繞來繞去,真是高手。”

“……”

“玉媛,玉媛……”

“什……什麼事?”

“你幹嗎發呆?”蕭頌廉關切地問:“身體不舒服嗎?”

“頌廉,我有話要跟你說。”

“有話說便說。”蕭頌廉微笑:“你說什麼我也愛聽。”

“頌廉,”田玉媛猛一咬牙:“那賬目是我經手的。”

“你是財務經理,賬目當然由你經手……”蕭頌廉心裡突然靈光一閃,臉色大變:“你的意思是……”

田玉媛艱難地點頭。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炒燶了股票,才迫不得已……”

“玉媛,你做錯了。”蕭頌廉很痛心:“給人發現,你前途盡毀。”

“頌廉,你一定要幫我!”田玉媛淒然落淚:“我不要坐牢。”

“別哭別哭,我不會讓你坐牢……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錢盡快補上。”

“……我沒錢……”

“錢讓我來想辦法。”蕭頌廉緊握田玉媛的手:“放心,萬大事有我。”

“頌廉----”田玉媛的眼淚流得更急了。

蕭頌廉第二天一早,便到銀行把定期存款終止,又賣掉儲蓄多年的基金,準備把虧賬補上。

誰知道,還是慢了一步。

總公司聘請註冊會計師核數,會計師發對賬函給集團內所有子公司及關聯公司,把各公司的來往賬全部互相核對一遍,終於發現了問題,並立刻報告馬老板。

“玉媛,你趕快給我解釋清楚!”馬老板臉色鐵青。

“……”

“我一直把你當乾女兒,你竟然背著我……”

“老板,這不關玉媛的事,錢是我拿走的。”蕭頌廉搶在前面說。

“是你?”馬老板更加生氣:“枉我還這麼看重你,準備過些日子便把你調升為集團總審計師。”“你居然監守自盜?我一定要將你繩之於法!”

“老板,求你放過我,這些錢我馬上便補回去。”

“我今日放過你,你明天便會去為害別人!”馬老板很堅決:“玉媛,給我報警。”

“老板,她只是……只是一時想歪,相信以後也不會再犯,求你網開一面……”

馬老板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們是好朋友,但她既然犯了法,便要接受法律制裁。”

“老板,其實,我……”

“你別告訴我,你跟她串謀……”

“當然不是。”蕭頌廉搶著說:“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田玉媛眼睜睜看著蕭頌廉給警察帶走,心窩像被火灸般難受。

想不到羅瑋還走過來幸災樂禍:“虧空公款,一年半載牢獄相信走不掉。”

“你說什麼渾話?”田玉媛低吼。

“心痛了?也難怪!她既肯替你頂罪,想必已得了便宜。”羅瑋牽牽嘴角:“你休想騙過我一雙眼睛!”

田玉媛用盡全身氣力摑了她一巴……


“頌廉為了救我,才犧牲自己。”田玉媛一直在抹淚:“有了案底,她再也無法當會計師,什麼前途也沒有了。”

“居然有這麼笨的人!”小鄺忍不住在心裡吐渣。

“頌廉不是笨,是重情義。”小金彷彿聽到小鄺的心裡話:“你給她機會重新開始,她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喂!成語可不是這樣亂用的。”

“總之,我作她的保薦人,要是再出亂子,我給你賠償到底。”

“這件事我不能擅作決定,要回去跟老板商量一下。”

“好,等你好消息。”

小鄺回去,把整件事跟明空說了。

“明空,你怎麼看?”小鄺說:“其實我有所保留----為情人替罪,這麼笨的人真是無可救藥。”

明空沒有答話,她想起了那位為她入宮,為她赴死的女子……


莫離的大學舊生會舉辦周年聚餐。

請帖上寫明要携眷出席。

莫離雖想邀請明空當她的舞伴,但話到嘴邊,卻始終出不了口。

她只好單刀赴會。

幸好莫離開朗明澄,渾身散發著陽光氣息,大家也喜歡她,爭相拉她聊天跳舞,她倒也不愁寂寞。

“莫離,來來來,跟我喝一杯。”有人拉著莫離,硬要跟她乾杯。

“我先飲為敬。”莫離仰頭把手中的橙汁乾掉。

“好傢伙,真有你的!”那人哈哈大笑。

莫離一眼看到遠處的舊室友,便過去打招呼。

“楊敏瑤,好久不見,你好嗎?”

“莫離,你好。”楊敏瑤笑:“讓我來介紹,這是……”

“我記得她,”莫離搶著說:“這是安娜,也是你上年的舞伴,你們還得了「最合拍舞伴」大獎。”

“你認錯人了。”楊敏瑤臉色微微一變。

“莫小姐,你好。”她身畔的女郎對莫離說:“我是趙敬初。”

“對不起,對不起!”莫離連忙道歉:“我應該去驗驗眼睛。”

“其實,有很多人也認錯。”趙敬初落落大方:“小事情而已。”

莫離再看仔細----單說外表,她和安娜的臉型和身型也十分類近,說兩人是孖生姐妹也不叫人意外;但氣質卻截然不同,安娜是自信外向型,趙敬初則是含蓄內斂型。

莫離訕訕然找話題:“你們不落場表現?”

趙敬初說:“我不懂跳舞。”

莫離更覺尷尬,幸好,有人過來邀她跳舞,她才能逃開去。

散席時,正下著大雨,還打雷。

莫離看見楊敏瑤她們在的士站等車,便把車子駛過去:“來,我送你們回家。”

楊敏瑤說:“不用了,不順路。”

“不必客氣,這天氣很難截車。”莫離說:“我記得上年也是下大雨,是你們送我回家的,今年輪到我……”

話未說完,莫離已一掌打在自己的嘴巴上。

空氣登時凝住。

還是趙敬初打破這無比尷尬的局面:“麻煩你了。”

她們上車,把地址告訴莫離。

車廂外雷雨轟轟,車廂內寂靜無聲。

莫離想說些什麼來打破沉悶,但又怕講多錯多,只好扭開音響聽音樂。

“這是馬勒第二交響樂吧?”坐在後座的趙敬初興奮地說:“想不到你也喜歡馬勒。”

莫離有點意外:“你也喜歡?”

“初時不喜歡,因為他的作品引入太多素材,如果不用心聽,會覺得它毫無規律,像是把素材胡亂拼貼在一起,叫人很容易失去注意力。”

“說得對,我看過音樂雜誌,說喜歡馬勒的音樂,需要兩方面的能力,一是聽覺記憶力,另一個是聽覺通感力。”

“其實我較喜歡他的第五交響樂,你覺得怎樣…….”

兩人絮絮不休地談論著,不為意把楊敏瑤冷落一旁。

莫離和趙敬初還交換了電話號碼,相約以後一起欣賞音樂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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