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正和明空討論炸魚柳的調味醬。
連碧荃來到她們面前坐下。
“我想親口謝謝你們----沒有揭穿我。”連碧荃開門見山。
“你為什麼要騙子山？”莫離沉不住氣：“你明明是有錢人。”
“我沒有存心騙她，只是沒有機會說出真相。”連碧荃垂下眼睛：“第一天不說，第二天不說，以後便再也不能說。”
“這是你的藉口。”
“你害怕子山不是真心喜歡你本人？”明空開口。
“原來是這樣。”莫離恍然大悟：“這真是有錢人普遍的悲哀。”
“很老土吧！”連碧荃嘆了口氣：“這種情節，現在連幾塊錢的愛情小說都不屑用了。”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你們有興趣聽故事嗎？”
莫離看看明空，明空點頭。
連碧荃爲自己叫了瓶威士忌，斟滿杯子，喝了一半：“曾經，我一隻脚踏進監獄。”
莫離和明空對望了一眼，有點不可置信。
“蓄意傷人，對方的左臉頰縫了十三針，破了相。”連碧荃把酒杯的酒喝光：“律師說，如果罪成，起碼被判監九至十八個月。”
“我不要坐牢，死也不要！”
“我付了對方一千萬作賠償，她終於答應和解。”
連碧荃再斟酒，呷一大口：“但我不後悔，事情再發生多一次，我也會這樣做。”
“你不像是狠心的人，為什麼會……”莫離忍不住問。
“她，我的前度貝蒂，是個不事生產的社會寄生蟲。”
“當時鬼迷心竅，她說什麼便信什麼，智商完全歸零。”連碧荃一杯接一杯。“我和她交往三年，也養了她足足三年，不單衣食住行，連女性衛生用品也是我為她買的。
“她托詞做生意，把我騙了一次又一次。”
“我不計較錢，我只計較她的心。”
“她出軌，給我捉奸在床。”
“她一點悔疚表現也沒有，更直接了當跟我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你的錢比你吸引得多！」、「我不欠你，我給你帶來這麼多快樂----你當然要結賬。」。”
“於是你一時衝動？”莫離打抱不平：“但爲了這種傢伙坐牢，真不值得！”
連碧荃點點頭：“想來也是，我應該花錢，找人替我出氣。”
“我不是這意思。”莫離訕訕的說：“我相信惡人有惡報。”
明空白了她一眼。
莫離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往後，我住進療養院，長時間接受心理治療。”連碧荃歎歎氣：“其實跟坐牢也沒有什麼大分別。”
“更可怕的是，從此之後，我完全不能相信人。”
“我根本分不清，別人對我笑，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我的錢？”
“我可以百份百肯定，子山愛的是你本人----她根本不知道你這麼富有。”
“這個我也曉得。”連碧荃臉上泛著甜笑：“子山這儍瓜，不單把拍拖開銷全包攬下來，還説以後每個月存三千元進我戶口，作爲結婚基金。”
“那你還不相信她？
“但人是不能試練的。”
“子山的人格，我可以擔保。”莫離大力拍著胸膛。
連碧荃咬著唇：“其實，我不介意跟她過一輩子平凡日子。”
“你打算騙她一輩子？”
“我遲早也會讓她知道真相，但不是今天。”連碧荃哀求：“請給我時間。”
莫離看著明空。
“這是你的朋友，你自己決定吧！”明空說。
“情侶之間最容不下謊言。”莫離嘆口氣：“希望你早日解開心結，跟子山坦白一切。”
“謝謝你。”連碧荃由衷地說。
這天，莫離下班，到停車場取車。
轉角處，傳來聲音----
“我買了你最愛的交響樂演奏會門票，我們快去吧！”
“沒心情。”
“那我們去吃日本菜好嗎？我在那間米芝蓮餐廳訂了位，你一定會喜歡的。”
“沒胃口。”
“你是不是不舒服？要看醫生嗎？”
“我是護士，一天到晚見的也是醫生，還看不夠嗎？”
“那麼……”
“大庭廣眾，你別拉拉扯扯……”
莫離忍不住走過去：“請問，需要幫忙嗎？”
那眼睛又圆又大的女郎立即說：“這是我和女朋友的私事，請你不要多管。”
“誰是你女朋友？”那狭长眼睛的女郎馬上走到莫離身邊：“莫博士，你可以送我一程麼？”
莫離認得對方是兒童科的護士陶潔儀。
“當然可以。”
圆眼睛瞪著莫離，眼裡冒著火光。“潔儀----”
“別理她！”陶潔儀把手伸進莫離的臂彎裡：“我們走吧！”
車子駛出停車場，莫離問：“你住在哪裡？”
“請你在下個街口停車，我自己乘港鐵便是，不敢勞煩莫博士。”
“不過是舉手之勞，你不用客氣。”
“不，請停車。”陶潔儀堅持。
莫離只好把車停下來。
“謝謝你。”陶潔儀揮手道別。
莫離驅車往盡歡吧。
才走進門口，小鄺已攔在眼前：“小何請病假，人手不夠，你幫忙當侍應，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
“那先到休息室換制服。”
“好。”
莫離換好制服，便開始端酒捧餐。
明空看見她，皺起眉頭：“你不必這樣。”
“小鄺說人手不夠。”莫離吶吶地說：“盡歡吧一向服務至上，不能壞了招牌。”
“但你堂堂郡主……”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莫離笑：“現在的我只是一個平民百姓。”
“你還是個博士。”
“虛銜而已。”
明空沒法：“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我之間，不用說這些……”莫離看見明空眉頭似乎擰得更緊，連忙補充說：“我們是好朋友，應該互相幫忙。”
“好吧！”
當了半夜侍應生，莫離發覺這工作完全不是想像中那麼簡單容易。顧客的耐性只有百份之一分鐘，也恨不得服務員全是千里眼順風耳千手百臂觀世音。
莫離越想在明空面前搏取好表現，就越是失準。不是落錯單，就是端錯酒，或是打破杯碟，簡直是烏龍百出。
明空看在眼裡，只覺又好笑，又有點小感動。
這時候，莫離收到指示，送半打啤酒到客人桌上。
“居然是你？”客人一把扣著莫離的手腕：“莫博士----”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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