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約定,吃對方的肉活下去(3)

#讀前給個like #四篇完結

終於,那位男士走到我們眼前了。他的聲音非常微弱,說的話也斷斷續續,重複問了兩遍我才聽得見。

他問:「我的氧氣樽快用完了,不足夠讓我下山,你們或許能把其中一個讓給我,拜託?」

我總算明白為甚麼沒有人理睬他了,我們這群被困在高山上的人,由於等待時間超出預期,氧氣樽所剩無幾,如果給了他,不要說取消攻頂了,連下山的份量應該也不夠。

單憑他沿路只問上山的人就知道,下山那邊沒人肯幫他。而我們這邊是上山的方向,大家正圓一生人的目標,更難甘心為他放棄。

他見我們沒回應,低下頭呢喃了一句話。話語隨風隱沒於雪海裡,最後幾個字被輾成碎片飄散。

可是我仍能聽得清清楚楚,他唸道:「站在高峰上那幾分鐘,重要性居然勝過一條生命......」

儘管如此,仍然沒有人把氧氣樽讓給他。無需多久,雪山上便會增加一具屍體。

他的痛苦,我是理解的,可是在感性上卻無法同情。對於別人的不幸,我難以產生憐憫之心。

這是我從小就知道的「缺憾」,也正因為這樣,我可以拋開感性的伽鎖,更專注地完成目標——中學時期,曾經有醫生如此描述我的情況。注意,他用「情況」,而不是「徵狀」,說明這並不是太大的問題。

只不過,我不認為雪山上,在場所有人跟我一樣。或許在惡劣到徘徊生死邊緣的環境下,大多數人很難捨己救人吧,更不說為了陌生人。

當然,若果有大是大非的共同目標,則另作別話。

沿途繼續走,甚至有屍體被擱在路上,沒人有多餘體力停下檢視或將之搬開,大家選擇跨過它繼續前行。事後有記者形容山上的情況簡直是「大屠殺」和「混亂」。

想著、走著,我們整隊人默默地成功登頂了。意外卻在下山時發生,令我永遠失去布萊恩。

意外發生前,我們的身體疲乏又酸痛,簡單如提步踏步的動作都相當費勁。心情卻是輕鬆,想著已經成功征服這個世界最高峰,下一個目標該去哪裡好。

事實是,人往往在放鬆的時候最易遇上危險。

下山到達海拔2600米附近,突如其來的大風雪,使我和布萊恩與其他人走失了。在一片白茫茫的疾風中,我想我和布萊恩甚至脫離了登山徑。

「這邊吧,感覺是一路往下走。」布萊恩領在我前面,儘量大聲以蓋過風聲地喊道:「再往下應該就到村子了,別怕。」

這是致命的決定。

我們走了三十分鐘,風雪停了,卻不見村子和人影,完完全全地迷路了。前方有棵枯樹,我們走過去折斷幾根樹枝,弄了很久才有一個小火堆取暖。

這裡的溫度遠比山上高,不知道為甚麼就是覺得很冷。我想,這或許是一個預兆,一個感應自己快將遇難的第六感或警告。

我怕得縮成一團,抱著雙膝坐在火堆前問:「怎麼辦?搜救小隊應該出動了吧,我們到底在原地等待,還是繼續往下走?」

布萊恩站起來用望遠鏡眺望,「那邊好像有個山洞,我們先去避避。」

我們在山洞裡用水樽收集洞頂滴下來的水,打開睡袋休息,節制地分吃僅餘的乾糧渡日。

沒想到我們這樣一等,居然就等了三十多天,還是沒人來救。不是沒嘗試過離開,好幾次我們於天黑前還是走回洞裡,結論是盲目在山頭找不知道盡頭的路,是一件白白浪費體力的事。

二人的身體非常虛弱,瘦削得近乎皮包骨。我們所帶的食物已經吃光,剩下鹽和食用油。

連日沒洗澡,所幸溫度不高,身體沒有發出惡臭,但長時間躺臥以免浪費體力,讓我們成為蟲子的大餐。

首先是頭蝨的侵襲。一開始我們不知道那是蝨,當察覺時已經太遲。

頭皮痕癢得極度折磨,我覺得有過萬隻頭蝨伏在我每一吋頭皮上,分分秒秒在吸食我的血液。

那種痕癢,植根於腦海深處,儘管我們見一隻掐死一隻、拼命抓癢,那不快之感仍揮之不去。很多次我的指尖用力按下頭皮,卻空無一物,我們漸漸分不清是頭蝨作祟,還是幻覺。

我從未經歷過,痕癢之所以折磨,並非單單在生理上,更能摧毀一個人,在於精神層面。

我們已經交叉感染,即使能殺光我這邊的頭蝨,還有一些躲在布萊恩的頭皮。最後我們索性放手不理,任由它們蠶食我們的生命。

我感覺自己像在乾涸沙漠裡的枯草。

(下篇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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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來源:AFP PHOT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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