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個傳說。
如果一個人,他在地鐵的第七車廂找到了自己的愛人,就一定要抱緊他。因為之後的人就不會愛你愛得那麼深了;別怪,別怪他們不懂你,他們愛得你越深,越不懂得回應你。
每人去第七卡有不同的目的:有人想被愛、有的想去愛人、又有的只想在第七卡尋找激情或愛情的快感。而我曾經錯失一個人,我要把她尋回。
我坐在第七卡的尾號車廂。這列火車的第七卡和其他卡一樣,只是這裏全是一對對的情侶。身處西伯利亞鐵路的我正在前往英國,因為我聽說她在英國讀書。
在獨立的車廂,我不感到孤單寂寞,因為我相信對的人永遠會到來的。
列車全速駛進莫斯科。
我在百無聊賴中遇到了唯一一個香港人,她叫阿妮。我跟她寒喧了幾句,得知她在香港打散工,做著銷售員之類的工作。
在由伊爾庫次克前往莫斯科的一天零八小時五分鐘,我們相處得越來越快樂,我漸漸認為她是對的人,可以在一個乾燥的車廂取得人最需要溫暖和保護。
阿妮選擇了我。
她選擇在我身上提取溫暖,無疑地,在這一天零八小時五分鐘,我也從她身上得到了滋潤的濕吻。說真的,我沒有喜歡過她,因為我清晰知道到自己只喜歡一個人,而她正是我要去尋找的人。只是想從阿妮身上得到一種不尋常的感覺。我想,她也像我一般,在一個車廂時互相依靠,但離開車廂後 ,大家便會各走各路,第七卡只是我們二人相遇的中轉站,過後就忘。
到達莫斯科後,的確,阿妮離開了我。
我再次肯定我是不喜歡她的。我凝視着她的背影,我的身體卻想作出挽留,但最後也沒有這樣做。途中,我跟她說第七卡的故事, 雖然她口裏說著不相信,我也知道她想在第七卡找到對的人,可是,這個應該不是我。

到了莫斯科後,我隨意選擇了一間就近的旅館,但其實我也無權選擇。旅館老闆用他僅僅的一兩句英文敷衍我,但我不介意。獨來獨往的外鄉人在這裡並不少見。我被安排在107室,雖然這裡的傢私非常舊,卻比在車廂裡還要好,至少我現在可以幽靜地感受冬天,望著街景,想想以後的路可以怎樣走。掛在墻上的時鐘時刻滴答著,現在差不多晚上11時了。我不覺睏,也就沒了睡覺的理由,便更衣去舞廳,在燈紅酒綠中尋回自我。
真諷刺。
在距離旅館三公里遠的地方,有一個小舞廳。當我進去之後,我點了一杯伏特加。在這小舞 廳內,除了我,也只有三四個客人,然而我的目光注視在這舞女身上,這舞女正是阿妮,當然, 我亦不足為奇,一邊喝著伏特加,邊欣賞她的舞姿。她跳完後,便走過來跟我搭訕。 「很好。」我說。 「我只是來賺外快,而也我喜歡跳舞,這裡客有少」她跟我解釋。 「我也只是來想喝一喝點酒」我也接着解釋,畢竟我不是她想像中那麼猥瑣 「嗯。」她接著點起一根煙,她遞給我,抽了一口,我便放下來,始終不是自己的口味,人煙如 是。 其實,我只認識她兩天,不知為何,我們的進展可以這麼快,她真的是對的人嗎?還是填補我內 心的空虛,想想,她也是當我一個普通人而已。
她抽完後,她問我說,我是做什麼職業的,我說我是一位有工作的無業者。 的確,我正職是一位有工作的無業者,正確一點,我是一名寫文學的作者,但現時,香港社會普 遍是流行一些科幻小說,愛情小說,武俠小說等;而寫這些小說,我是不太喜歡的,因為現今人 人都可以成為作者,有一些書更是沒有內容的,往往因為是生計,我逼不得已才開始寫這些小說 的。 我喝了幾杯 特加後,我保持清醒,跜阿妮交換了聯絡方式,道別她後,一步一步地走回旅館, 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隔日,醒了之後,我完成梳洗後而是下午的時間,我乘車到達特列季亞科夫畫廊,凖備看足一天 ,打發時間;之後又去到車站,買了票,準備由莫斯科乘火車去英國尋找那個對的人。
買完車票後,我開始坐在火車站旁邊,喝著酒,看著書,感受一下這個冬天,我的回憶回到四年 前,出現了一個愛我的人,但我卻不珍惜她,最後的一次見面,就是在第七卡的車廂。
很諷刺,人們在第七卡找到愛情,而我,就在第七卡失去愛情。 我回到舞廳,想跟阿妮道別,當我找到她時,她被另一個男子攬着,身體很放鬆,不似被逼的, 我頓時覺得有一點點呷醋的感覺,畢竟她曾經跟我算是有過一段關係,我並沒有跟她相認,她跟 那名男子親熱完後,便上台跳舞獻唱,她唱的是J'ai Deux Amour,旋律節奏非常優雅,最重要的 是,這首歌的意思。
我開始回想,她會不會知道第七卡的故事嗎?她會不會當作我是那位對的人嗎?我不知道,也許 他就像這首歌的主角一樣,深愛著兩個人。唱完後,她好像假裝不認識我,投奔向那名男子身上 ,跟他擁吻,我假裝沒有為意,當作她送給我的道別禮。
這兩天過後,我開始分不清那個我想尋找的人與阿妮,當我越想尋找那個對的人,卻永遠捨不得 阿妮,我在反覆問自己,阿妮愛我嗎,我值得留下來陪伴她嗎?正當我收拾行李的時候,旅館的 老闆叫我接一接個電話,我便聽到,話筒的聲音是阿妮,那一晚,我根本沒有給我自己的聯絡方 式給她,只是給了她旅館的名字,因為,我想都是沒有太在意吧。 她跟我說:「能否今晚在舞廳見面?」 我説:「不行,買了車票今晚離去」 「那行吧。」她說,她又問道「那你喜歡我嗎?」 我猶豫了一會兒,我沒有回答她 她又跟我說:「你記得第七卡的那個故事嗎?」 我記得,她又跟我說道,彷彿不給予我一個說話的機會,「我認為你就是那個對的人。」 我冷笑一聲,不知如何是好。
最終,我跟她約在前往華沙的火車站等他。約了下一晚的1200,作最後的道別。我比約定的時間 早十分鐘,原來她一早到了,她見到我後,跑過來向我擁抱,在人來人往的車站熱吻,便在我耳 邊輕聲地問我 「真的要走?」 「已買了車票。」我冷淡的說,我不想她知道我是喜歡她的 「我知你是喜歡我的。留下來吧」她接著説,我呆了一呆,不是不懂回應她,而是不知她是否真 的喜歡你我。 「既然我們在第七卡相遇,不如你就留陪我一起過。」她又說 我認為這一切都太快了,雖然現在能夠肯定我是喜歡她的... 我沒有說話,我只用我嘴唇表達和她吻別,然後頭也不回地離去;而她拉住我的手,卻慢慢地鬆 開。我沒有望回頭,她卻沒有喊停我,就像第一次我「放開」她一樣。
來到火車站內,完成登車手績。 同樣地,我坐在第七卡的車廂; 不同的是,坐在我旁邊的不是阿妮。 由莫斯科去華沙,有差不多接近一天的時間 同樣地,我也在火車上認識了一個人 不同的是,她不是阿妮。 她叫羅絲,來至俄羅斯,她問我為什麼要自己一個去旅行? 我跟她說,因為我要尋找一個人...那個對的人,
回憶慚慚在我腦海中浮現,曾經我以為自己可以跟我的令一半長相廝守,可是,往往就會失去。 我曾經也有想過,是不是我的問題,可是,這個永遠不會是那個對的人。
兩年前,我交往了一位女子,她叫阿杏,沒錯,她同樣對未來充滿憧憬。而我卻不同,沉溺於回 憶之中,不復返。而我們的相處亦非常甜美
過了甜蜜的一年之後,她突然離開了我,我當時感到非常絕望,因為我仍然覺得她真的是那位對 的人,她卻離開我。但原來,是因為她要到英國讀書,不想我擔心她,離開我,而我覺得我們仍 然還有機會,所以毅然尋找她。
眼前這位女子,她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去尋找阿杏,然而她跟阿杏一樣,不知道我是一個沉溺於回 憶之中的人。
十八個小時後快就過去了,羅絲跟我道別了以後,我又回歸孤獨。我不習慣孤獨,因為我喜歡有 人在我身邊分享喜或悲。我在華沙其中一間提取稿費,以作流浪之旅,之後也匆匆忙忙找了一間 旅館,準備行程。 天氣雖然不太冷,但冷風卻很強,還有下一點雪。 冷空氣反襯了我對阿杏的熱情。 我在翻一翻我的袋子,看一看我的袋子的小說,差不多已經完成,是時候要想一想下一次的小說 題材。 我坐在維斯拉河的一傍,開始幻想,我想冩一寫我和阿妮和阿杏的故事,覺得有趣,我決定在旁 邊的便利店,買了一支伏特加,邊飲邊寫... 為了迎合香港的風氣,我寫阿妮是一個專業殺手,她會不留任何情感地奪去人們的生命,但她有 一次遇見了一個她一見鐘情的目標,而這個目標就是我,我是一個有妻之夫。而當我們在火車廂 遇見,她會殺我還是怎樣.... 我開始酒醉,一個女子對你若即若離,又喜歡又不喜歡,你不知道那個女孩子是不是喜歡你,你 也不知道喜不喜歡她的感覺,很奇怪,很陌生,感覺就像被殺一樣。 我完成了小說的構思,寄給了出版社的經理,再喝一喝手上的伏特加,發現已經喝完。 我半醉半醒地遊走維斯拉河,不明白為何一個女子對我一見鐘情。 結果,我受不了,打電話給阿妮, 「喂。」 「怎樣?你是誰?」 「我是那到現在第七卡遇到的一人」 「你為何找我?」 「你為何會喜歡我?」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我又一次呆了,就算我能言善辯,都敵不過女人的道理。 「我對你是一見鍾情的。」她說, 她又問,「你對我也是嗎?」 我沒有否認。我也許喜歡她的 我沒有回應她,道別後立即掛了線。 我望著漂亮的金色河岸,單車的聲音和人們的交淡聲音交雜。 我想,我應該找回阿杏或阿妮?
回到旅館,我從阿杏的朋友得知她和朋友在柏林旅行,我沒有向阿杏透露我到了歐洲找她,我希 望她明白我為了愛情可以付出多少。但現在我也喜歡阿妮,我喜歡她的率直,也許會對一個陌生 人不離不棄。 我坐在床邊,開了音樂,播的是J'ai Deux Amour,正正是阿妮向我「唱」的一首歌 這首歌帶著懷舊的氣氛,這首歌原是表達出對自己祖國的懷念,卻因為名字而改變了整首歌曲的 氣質。 這首歌名叫「我有兩個愛」,當阿妮向我獻唱的時候,有一個男子陪伴著她,我曾經懷疑她是不 是喜歡我。 如今,諷刺的是,有兩個愛的不是她,而是我。 我買了由華沙到法蘭克福的火車票,之後再轉去柏林,有很多人都問我,為何一定要乘搭火車, 因為火車正正記錄我和阿杏的點滴。 在高中時期,我和阿杏都會搭火車回校,而往往我們沒有多餘的時間見面,只能約在火車站的第 七卡相聚,我們大多數的見面地方就是火車,我放棄不了阿杏,仍然很懷念這段時間,便想在火 車上尋找她對我的感覺。 在這漫長的時間內,我不知不覺間想起了阿妮,頓時,我清楚明白自己的感覺。只因孤獨,所以 才喜歡了她。
終於到了旅程的最後一站,柏林。
阿杏的朋友告訴我她們會到施普雷河遊走,我沒有想太多,訂了一晚的旅館,放下東西,便去找 她。 到了施普雷河旁的時候,我一眼便認出阿杏,跟她四目交接,但她沒有太大的表示,可能她感到 驚喜,可能她已經不認得我了。
我和她只相隔十步距離,當我慢慢地行到她的身邊,她終於意識到我的存在。
她首先驚訝地大叫一聲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她之後問 「我來找你的。」我在她耳邊輕聲地説 她沒有表示, 我感到驚訝,因為她不感到驚訝。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出現?」她疑惑 「找回你。」 「為何還要找回我?」她問, 「因為我還喜歡你,我不能夠忘記往日我們的時光。」我說。 她沒有說什麼,只說「我已經放開了一齊。」
由香港坐火車去到德國去尋找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多麼愚蠢,還以為我會感動了她,卻不能, 事實跟我說不能再活在自己的回憶之中。
由一絲的希望也變回了孤獨,阿杏邀請我和她一起共進晚餐,我接受了。她跟我聊著在英國的生 活,認識了新的男朋友等,我也不例外,跟她說一說自己的生活,彷彿,我們變回了朋友一樣, 我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把傷心留給自己。
吃完飯,各自又走了,我開始厭倦道別,不想人在離開我。我回到旅館,又感到寂寞了,打了一 個電話給阿妮,沒人接。回到了小說的初稿上,我開始醒覺,始終有一個人你不知道她是喜不喜 歡你的,比一個人她不喜歡你但你仍然喜歡她的好。殺手,是阿妮還是阿杏?
我選擇離開柏林,坐上了火車,而且選擇抹去之前的所有記憶,在第七卡上開始我新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