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想像一通電話會帶來多少壓力。當初為電話細心揀選了一首好好聽的流行曲,日子久了,竟成為自己的惡夢,即使那首歌在電台、電視台播放,出現的心情只會是熟悉的焦慮──鈴聲一響,就像萬蟲糾心,旋律感染每寸空氣,我能呼吸的空間更少了。
 
  陌生的電話號碼映在屏幕,綠色?紅色?噪聒的鈴聲似是極速倒數的計時炸彈催促你趕緊決定,那時你凝眸看著,電話那一端的人變得愈來愈大,最後化出長舌鬼眼,緊緊束住你的頸脖,心跳如雷作響,手汗沁出,更帶著一絲不明顯的震抖,渾身的細胞都在大叫,我害怕得想死!
 
  曾經有同學跟我說:別怕,其實電話那端的人,不會吃了你,大不了就掛線。

  有段時間我用他的話來安慰自己,其實人,看起來不太可怕。
  電話的發明只為了生活更方便,或者對方也是起床未睡醒的狀態呢!
 
  可是,一旦緊張就會連連出錯。
 
  我害怕無法講出流暢對話!
  我害怕被看出游轉的心意!
  我害怕我聲音發抖!
  我害怕無法編出謊言!
  我害怕、我好害怕!
 
  有時只要走動著,我就能發揮出毫無破綻的技倆,對話得心應手,但不是每一次都能將自己裝得完美,在分秒的對話之中,必須讓腦轉速提升,對方問下第一道問題,你就要立即應對,不管你用廢話拖延重點還是什麼,必須要出聲,我怕少許沉默就足以令氣氛變得尷尬。
 
  我更怕那是一場失敗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