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同您水泥釀屍。因為我只係想變態成飛蛾,睇吓呢個世界。但我只係家蠶。
家蠶,一種必須依存人類先可以存活嘅蠶蛾。成蛾唔識飛;幼蠶唔爬樹。要食桑葉,就要人類…養絲人餵。由蠶蛋到結繭,不論一齡、二齡,甚至係五齡蠶,都係靠養絲人,連爬樹食桑都做唔到。其實,有無得破繭、成蛾,都係睇養絲人。
我曾經以為我係會變態成飛蛾,可以展翅高飛,睇吓個世界。原來我只係一條家蠶。一條連燈蛾都唔算,撲火都唔得嘅家蠶。
我認命過,我放棄過,話過同一往情深嘅佢一齊。但您出現。您話您會帶我飛,您話喺班家蠶先會以為飛係病。您會帶我飛。
「一百萬,有呢一百萬。我哋可以有間鋪,做自己生意。韓國化妝品生意。」您揹起我。您自信滿滿咁講:「到時,想點飛都得,自由㗎啦!我哋自由㗎啦!」
「嗯。」我抱住您,預想住你揹住我飛。我知道您會帶到畀我自由;最少畀嗰個一往情深但只有一往情深嘅佢多。
您打開我環抱您頸嘅雙手,雙手再次越過您寛躺嘅肩膀。重力將我拉到您張床上。初時,我有啲驚會痛,但床褥溫柔咁接住我。我知道您係知道床褥係溫柔嘅。
身上嘅米白薄紗,逐粒鈕、逐個扣,您純熟咁一一解開。人人或者會以為我係見錢開眼,讓錢寛衣。唔明白我唔緊要。我唔想係家蠶。家蠶見到飛會話係病。我想飛,最少要畀我撲火…
您有可以飛嘅夢想。您有一百萬。您話開鋪。您話我喺老闆娘。您話我係會飛嘅飛蛾、天蛾。
我喺您張床上面。我喺您面前。我喺您身上。我輕盈得掛唔上一縷輕絲。我喺度飛。我係飛蛾、天蛾,唔係家蠶。
每一次、每一下,都令我想忘記佢,嗰個一往情深但只有一往情深嘅佢。
您將我成個人升起,一件件薄紗、織布都順住重力意停留到地面。您話我好靚。您話我係公主。你話我會飛。
但…呢個公主只係未見過外面嘅灰姑娘。雖然一身傭僕衣裳帶來身邊有好多養絲人餵食、照顧。但我知道嗰一身傭僕衣裳係為咩而穿,而穿着過後,我只係一個為養絲人吐絲嘅傭僕…家蠶一條。係王子您,為灰姑娘着上玻璃鞋。
我裹面嘅係您,您上面嘅係我。
如果自由飛翔要一條安全帶,我呢一刻只要您係我枷鎖。
每一次、每一下,我都會想起未來自由飛翔嘅光景。
每一汗、每一淚,都係我同您共赴自由夢鄉時嘅回憶。

再見啦家蠶。再見啦一往情深。我要飛。我係飛蛾。
「咯、洛」門外傳來擾人雜聲。「成百萬啊!還返畀我啦!」
您輕輕咁放低我。您輕輕咁同我分開。您輕輕離開我。您被門外雜聲吸引走。
「一陣,唔該晒你。照住做,就一百萬袋袋平安。」
我點頭。我望住着上一件貼身牛仔褲嘅您去開門。隔住屏風布,我同一件件薄紗織布對望、等您。您話我原先係一條家蠶,但…今日我會變態。您話來緊嘅一切係變態嘅過程。
「阿嫂話咗我知你結婚咁大件事,點會唔還?入房等我一陣,我寫埋張支票畀你。」
「唔會彈票?」
「無機會彈票。」
一個年紀比您細、陌生嘅男人走近房前。床前嘅屏風布拉開。咔啦卡啦。陌生男人嘅面上,由煩燥不安到驚訝,由驚訝到色迷迷。一整副眼神都係對住,您輕輕放低嘅我,輕盈得掛唔上一縷輕絲嘅我。
「咁好死?點解嘅?」陌生男人揚聲問您,但雙眼無離開過。陌生男人揚聲問您,但雙手已放喺我膝上。陌生男人揚聲問您,但鼻息已經吹彈我嘅肌膚。
「你結婚嘛。」您嘅聲音話我知:我變態緊,我正要變態。
男人唔明白咩係溫柔,因為佢唔識飛,佢係家蠶。佢入來,佢出去,會痛,心會痛。
每一次、每一下,我都明白呢個男人有幾咁應該係一條家蠶。我係飛蛾,佢係家蠶。每當我意識到呢一點,心會痛。可憐一條永世唔會飛嘅家蠶。
佢入來,佢出去。家蠶用盡一切嘅力吐絲。
咔嚓一聲,相機機頭閃出閃燈。您成為咗養絲人,殺家蠶取絲綢。
「呢張相就係支票。我會攞去畀阿嫂做結婚禮物。」您大膽用熱水浸泡家蠶。
「你!!」家蠶用力抽出一切。對您面帶怒氣。
「唔好你啦…我哋呢邊有三個人啊。」您身邊仲有兩個男人,我記得佢哋係供養一身傭僕衣裳灰姑娘嘅養絲人之一。
「我同你死過!!」家蠶一衝前。我為您用腳欄住咗佢。佢跌倒您同嗰兩個人身上。嗰兩個人捉住佢手手腳腳。
「X兒,攞住,拮落去。」您親切呼喚我。我接過一支針筒。我拮落去。用力打落去。
「我變態嗎?」我可以變態嗎?您話我知。
「梗係變態啦!」我愛您。您讓我變態成飛蛾。我唔係家蠶。
嗚嗚啊啊咁,家蠶一直掙扎。我好似取絲嘅手勢唔夠好。您好寛容咁幫我忙。將一塊帶有刺鼻氣味嘅布放到家蠶嘅口鼻上面。家蠶好快就放棄掙扎。
「好!成日追追貢啊嗱!困返你三五七日睇你敢唔敢追。」您將家蠶綁起放到一邊。之後您同兩個養絲人,走到床上。
您入來,您出去。您昇起我。您向我吐絲,您讓我吐絲。您哋入來,您哋出去。絲綢終成絲繭。我結繭。我變態。而地上有一條家蠶,畀人取咗絲,理所當然變成屍蠶。
您入來,您出去。您哋入來、您哋出去。您哋無發現屍蠶。呢一晚,我結繭啦。
再見啦家蠶。再見啦絲蠶。你係屍蠶,我係飛蛾。我要飛。
「喂。佢咁耐都唔醒嘅?」您哋攰啦,您哋去睇屍蠶。
「喂。大鑊啦,佢無咗呼吸!點算好啊?」
「X兒,你有份㗎。你話點算好啊?」您喺我裹面一邊前進後退,一邊問我要點處理屍蠶。
「釀屍…」我想話養絲人殺蠶取絲好平常。但進進出出令我口齒有啲唔清楚。您唔會介意㗎可?我咁樣其實好可愛㗎可?
「釀屍?」嗯,有啲人的確會攞屍蠶去釀屍。您真係聰明。
「喂。用咩釀啊?大家幫手諗。做緊,諗唔到。」你一邊前進,一邊指揮住養絲人。果然您係一個有夢想嘅人,一個會揹住我飛嘅人。
「水泥啦。八九十年代啲戲係咁做。釀啊嘛。」
今晚,我結繭,我變態。我同您一齊成為釀屍人。
(待續,剪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