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每個人一出生就有一雙翅膀。
這是天父給予我們的禮物,人類是祂所愛的子民。上主按自己的樣子造人,如果天堂的天使都有兩張羽毛豐盈的翅膀的話,作為祂的兒女,人類在出生的那天也長著一雙美麗的翅膀。
那是一雙有點虛無的翅膀,就從你背上突出的肩胛骨上伸長開來。
剛出生時的翅膀當然很細小而無力,當時的你就像一隻剛從蛋殼匍匐而出的雛鳥,顫抖著拍動著自己的翅膀。
別急,你還小,還不會飛呢。
遺憾的事情卻在此時展開了序幕。
當你日漸長大,學會了走路的同時,你的翅膀也開始長出漂亮的羽毛。
那些羽毛裡藏著很多美妙的事物,翅膀引導你,就像天父執起你細小的手,教你發掘不同的事物──像是執起一支畫筆開始塗鴉,或是把小手指放到鋼琴黑白分明的鍵上。
天主賜予你這雙翅膀當然希望看見當你羽翼長成,在天空傲翔的一刻。
你的父母也理所當然地想看到你茁壯成長,鳥,始終有離巢的一天。
可是他們用了錯的方法,有意或無意。
為了令你比其他孩子優勝,父母不論你喜歡還是不喜歡,幫你安排數十種興趣班,把每天的行程舖排得比明星跑活動還要密。
羽毛,被扯落了。
你小小的心靈承受不了一天的勞碌,疲累得一倒在床上就睡了,所以感受不到翅膀上羽毛被扯下來的痛楚。
漸漸地你對於每天都有密密麻麻的興趣班、補習麻木了。小六那年,父母不停叫你溫習,著你考上某區的名中學。
羽毛,一把一把地,再次被殘忍的撕離了羽翼的骨架。
你專注地趴在書桌前為考試而努力溫習,著眼的就只有腦中的知識和肩上的沈重,所以忽略了背上傳來的撕裂的痛。
上了中學,學業每天堆疊。到了中六,很多學校的事務──你在學校裡擔當了領袖的角色,同時有不斷迫近的公開試張開它的爪牙對你連連威迫。你忙著把課本、補習班上拿到的筆記全塞進頭蓋骨裡,腦袋就像一個漲滿了的胃部,奮力消化著知識。
一大撮羽毛,被狠狠地拔掉。血,早就在數年前流光了。
你因為各種壓力而趴在書桌沉睡過去,又怎會感受到翅膀只剩下零星羽毛的空虛感呢?翅膀上的羽毛已經屈指可數,孤獨地懸在骨架上。或許這雙翅膀,已經輕得連你都忘記它們的存在了。
大學畢業,父母要你找份有保障的工作──醫生、律師、會計師,總之能夠掙夠錢,應付得了日常生活,可以安安穩穩的生活就夠了。你也是個乖孩子,順從地聽了父母的吩咐,進了一間公司當文員。你開始獨自生活,離開了巢穴。你每晚加班至八九點,拖著累極了的身體把自己拋進租下來的小單位裡。
把你翅膀最後的骨架,一下握碎。
因為翅膀早已像枯萎的樹枝,成了被大腦遺忘的肢體,本在慢慢衰竭,這麼一下,更是變成了沙一樣的粉末,流進了單位地板的隙縫間了。
你從來沒有在天空飛翔的機會,因為你的羽翼早已被人破壞得不成形了。
你從來沒辦法飛離巢穴,因為它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你離開。
哪天你在家裡那些佈塵的角落找回被忘記許多年的畫具、寫作簿、吉他,或許能夠在上頭找回幾條曾經在你背上驕傲地展開的羽毛。
天空離現在的你是多麼的遠,你只能仰望天空。你想飛麼?太遲了,你早就失去了飛翔的資格。背上的翅膀沒有了,只剩下赤裸的肩胛骨,成為翅膀曾經存在的唯一證據。
曾經何時人類離夢想是多麼的近。
只是現實、社會把你的羽翼殘忍地扯爛,當你的血流滿一地,你的翅膀也失去了蹤影。純白的羽毛被染得通紅。
你知道嗎?每個人一出生就有一雙翅膀。
你不知道的,因為你的翅膀連展開的機會也沒有就被硬生生剝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