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兩天不是很精神的嗎，為什麼會突然之間這樣子」
我爸崩潰哭泣 一路哭一路跪下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這麼快的 明明早兩天和我說，我們出院去喝茶」
平常笑臉迎人的姑姑
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哭得整個眼鏡都眼淚水的水蒸氣
媽媽聽到這消息都忍不住背對著大家哭泣
親戚都低下頭飲泣 「爸 不要哭了 要決定了」
我聲音顫抖的說

這一次叫家屬簽下拔喉的決定
對象是我嫲嫲

起初我以為自己早習慣了
想不到我竟對我的親人拔喉了
我以為我可以很冷靜像往常一樣
面對其他病人一樣
一件事只要做得多就可以麻木無感

爸爸不理會我
一直在哭
我也在哭 「給我們一點時間」
我轉身對醫生說

我慢慢走到嫲嫲的床前

嘟嘟嘟 早在這天來到之前
因為捨不得 我們已經打過強心針
強心針 很痛苦對病人
但離別更痛苦

我看著臉疲倦的嫲嫲
想起小學時
她總為我煮的豬骨湯出前一丁麵加荷包蛋
在送我上學前
她會拖我手到花墟周圍走走
在我放學後
她會拖著姑姑等我

她的手皺皺的但很滑
每次夏天 我都說你的手像冷氣一樣
她總是笑笑的對著我

很多小時候相處的時光都活現在眼前

在我記憶裏面
我沒有看過她痛苦的模樣
這次是我看過她最痛苦的樣子
臉色蒼白 口也像一直咬著

我不知道什麼叫迴光返照
但經歷過早幾天

我才知道

天真的我以為這次的強心針是神藥
她還笑說我 長大了
我還以為可以和她喝多一次茶
一次就好 「要簽了」
「嗯」
「爸 要簽了」
我扶起爸爸的手 把紙 筆給他

我爸簽後 跪了在地上 情緒開始湧出上來
大叫著 媽 媽 媽

我忍住飲泣的聲音和眼淚 走到床前
「嫲嫲 對不起 我愛你 謝謝你 」
如果要我說我愛你的話
我希望是另一種情景 而非永別
我想在我們飲茶時說 我愛你
我想在我們吃飯時說 我愛你
我想在我們手拖手買麵包說 我愛你

這一次的我愛你 她可能聽不見

我把頭別過去 拔了下來
然後跪在地上 不停地哭泣 .........................
關於家人
永遠比所有人最愛你

多一點說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