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愉安聽罷兩姐妹的故事,緊皺眉頭:「她們都不肯聽你勸?」
「越聰明的人,越難走出牛角尖,只能靠她們自己想清楚。」江迦藍憐惜地碰碰她的臉:「不說她們了,你也累了吧?不如早點回去休息。」
「我想等你下班。」
江迦藍搖搖頭:「不好,睡眠不足,對皮膚傷害很大,你要聽話,快點回去。」
「讓我留下來,我明天當中更,下午三時才上班。」
「真的嗎?你不會騙我吧?」
「吃東西。」俞愉安把牛扒鋸開,把一小角塞到江迦藍嘴裡去。
小鄺看到江迦藍兩人一直在膩歪,雖說美如風景畫,也不禁頭痛起來。她走過去跟她們說:「這裡也沒什麼事,你們趕快回家吧!」
江迦藍還沒開口,俞愉安便搶著說:「這樣不大好。」
「沒什麼不好。」小鄺說:「這裡有我和小樂便可以了,沒有老板和老板娘盯著,不知多逍遙自在!」
江迦藍失笑,卻也不想讓俞愉安陪著自己捱夜,便說:「好吧!這裡交給你們,我和愉安先回去。」
「快走快走,別礙著做生意!」
過了兩天,江迦藍正在二樓和熟客聊天,一眼瞥見霍雅媛走進來。
小何把她帶到座位上,走過來跟江迦藍說:「迦藍,那位小姐找你。」
江迦藍跟熟客道歉,走過去,看見霍雅媛眼睛紅紅的,心裡一緊:「雅媛,你沒什麼吧?」
「迦藍,你坦白告訴我----」霍雅媛咬著唇:「顯瑜她是不是另外有人?」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江迦藍頭痛起來。
霍雅媛輕聲說:「除了你,她從來不介紹她的親人朋友給我認識,想必她另有正印女伴。」
「你千萬別胡思亂想!」江迦藍說:「顯瑜有她的苦衷。」
「什麼苦衷?」霍雅媛垂下眼睛:「她就是想玩玩而已!」
「這不是事實。」江迦藍認真地說:「我知道顯瑜和你在一起之後,已和所有女友斷了來往。」
「即使沒有別人,她也沒有打算和我長相廝守。」霍雅媛的語氣很苦澀:「算是騎牛搵馬吧?她總會找到更好的人。」
「雅媛----」江迦藍苦苦相勸:「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裡很不舒服,我建議你跟顯瑜好好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霍雅媛緩緩地說:「我決定和她分手。」
「你別一時衝動!」
「我考慮得很清楚了,不管我多愛她,也不能永遠任她擺佈,躲在暗角不見天日。」
江迦藍只覺心裡微微一澀,再也說不出什麼勸阻的話來。
----黑市情人的苦,別人不知道,江迦藍還不明白?她只能為這對戀人深深歎息……
第二天,鍾顯瑜到霍雅媛家道歉,霍雅媛向她提出分手。
鍾顯瑜死也不同意。
但霍雅媛很堅決,還拼著一口氣,把鍾顯瑜趕出大門。
鍾顯瑜到盡歡吧找江迦藍求救。
俞愉安有點不舒服,江迦藍留在家裡陪她,沒有回盡歡吧。
鍾顯瑜沒人看管,烈酒便像汽水般給灌下肚子,弄得胃裡火燒似的難受,卻遠遠不及心裡的難受。
----霍雅媛,鍾顯瑜不想她受到傷害,自己已用了一千種方法保護她,但結果,仍是重重地傷了她。
霍雅媛著意名份,這不是她的錯,這是她應得的,錯的是鍾顯瑜,她不應該去愛……
「一個人?」
鍾顯瑜回頭,看見了邱雪瑩,音樂會上與鍾顯亮把臂同行的女郎。
鍾顯瑜點點頭:「請坐。」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她的口氣像鍾顯瑜的大姐姐:「為了女孩子?」
鍾顯瑜仰頭,喝光了杯中酒。
「你倆姐妹真是一個模樣。」
「請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
「嗯?發小姐脾氣了?」
鍾顯瑜吁了口氣:「對不起!」
「不要緊,你心情不好。」
她的體諒讓鍾顯瑜心裡一酸。
「苦酒傷身。」她站起來。
「我送你回去吧!」鍾顯瑜勉強站直身子。
「送我?」她笑,過來扶著鍾顯瑜的肩:「我送你才是正經。」
鍾顯瑜讓她送自己回獨居的家。
第二天清晨,門鈴轟天似的響著,鍾顯瑜的頭像是給炸開了八片。
她呻吟著,滾下床去開門。
門一開,鍾顯亮一掌把鍾顯瑜推得向後退了好幾步。「鍾顯瑜,我今日要好好教訓你!」然後,向鍾顯瑜撲過來----
「你瘋了!」鍾顯瑜一閃身,讓她撲了個空。
「我的女人也敢碰?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鍾顯亮瘋虎般再撲過來,鍾顯瑜大力撞開她,兩人一同跌倒地上。
「什麼叫你的女人?昨日的,今日的,還是明日的?你以為你自己是誰?」
鍾顯亮大力壓著她的肩膀。「總之,你不能碰她!」
鍾顯瑜起膝撞她的肚子。「不能碰,這種事你情我願,你就是她媽媽也管不了!」
鍾顯亮揮掌打中她的胸口。「她是我的!只要我們結了婚,她就是你弟婦,你碰她你就是亂倫的畜生!」
鍾顯瑜反扣她的手臂。「神經病!她嫁了你沒有?」
她們摟作一團,喊叫著,撕打著……
終於,兩人也力竭了,各倒在一角喘氣。
----這一架打得極厲害,鍾顯瑜的手臂扭傷了,襯衣也給撕破,鍾顯亮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胸口痛得厲害,大腿瘀青了一大片……
她們縱不和,卻從沒動過手,這一次,真是破題兒第一次。
鍾顯瑜狠狠盯著鍾顯亮,一刻也不敢鬆懈,提防對方隨時反擊。
但鍾顯亮沒有再動手,她靠在牆角,像個洩了氣的氣球。
「……我……對她,是認真的。」鍾顯亮說,聲音小得幾乎被兩人的喘息聲蓋過。
「她是誰?」
「瑩,邱雪瑩。」
「原來是她。」鍾顯瑜恍然。
「你……你碰了她麼?」鍾顯亮那怯怯的聲音載滿了苦澀。
鍾顯瑜本來還想狠狠氣她,口裡卻溜出了真話:「沒有。」
「昨夜我親眼看見你們親熱地抱在一起。」
「捉姦在床呢!鍾顯亮小姐。」
「但你一向最喜歡搶走我的女人。」
「彼此彼此而已----你又什麼時候肯放過我喜歡的人?」
「誰會是你真正喜歡的?她們?說笑了!我知道只有美祺……」
「上世紀的事了,還提她幹什麼?」鍾顯瑜心底湧起一陣焦燥。
鍾顯亮垂下頭:「……但我不是有意的,我根本不知道----後來知道了,卻已經太遲……」
鍾顯瑜很驚愕,這是頭一次聽她說這件事。
「那時候,太年輕了,愛面子,死也不肯認錯……是我對不起你……」
當天下午,鍾顯瑜來到霍雅媛的辦公室。
「喔喔。」
「請進來。」
鍾顯瑜推門進去:「雅媛----」
「是你。」霍雅媛垂下眼睛。
鍾顯瑜把婚帖遞給她:「我要結婚了。」
霍雅媛怔怔地看著她,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去:「……恭喜你!」
鍾顯瑜正要開口,門又再被敲響。
「請進。」
「雅媛,結婚了也不預早通知,真不夠朋友。」霍雅媛的同事兼好友小莉手裡拿著報紙:「噢,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倆口子在說悄悄話。」
「不要緊。」鍾顯瑜笑:「可以把報紙借給我嗎?」
小莉把報紙遞給她,然後知趣地退出去。
鍾顯瑜打開報紙,看見那全版結婚告示。
「你這是什麼意思?」霍雅媛咬緊嘴唇。
鍾顯瑜柔情脈脈:「我要告訴全世界----我只有你,只愛你,要與你一輩子守在一起。」
「……我……一定肯答應你的嗎?」霍雅媛背過身子。
鍾顯瑜湊上前,擁著她:「不答應麼?那明天報紙上登的,便是鍾顯瑜的訃聞。」
「真瘋了……」
霍雅媛的嘴已沒有空再說下去……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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