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跟黛玉拌嘴後,憋了一肚子悶氣,夜不能眠,因獨出來走走,累了,就坐在涼亭對花沉思。

可此臘月天氣,夜長風凜,寶玉坐了一會,便冷得發抖,心卻在想:「究竟我做錯了甚麼,纔引得黛玉不理我?女人心真難測,我便全心全意待他好,只要一點出錯,就要發惱,無理取鬧,今害得我睡不著覺,要出來捱風,唉!」

如此怨著黛玉,自不然記起其他人的好,寶玉又想:「去找寶釵陪我好嗎?他溫柔體貼,心思細膩,又得眾人歡心,哪像只會哭哭啼啼,弄人心煩的黛玉?我也忒蠢了罷,明明就有人等著,怎不懂珍惜,繼續犯賤找那煩人?」正要動身,卻坐了下來,又在思量:「罷了!我心本不屬寶釵,這般為了一時悶氣而去,就是苦了他,倘若到時與黛玉和好,教寶釵生妒、要受相思之痛,便是該死!總不能自私!」

「襲人又如何?他素來莫不依我,我說了東,他不敢說西,顯是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但他慣了服侍,少了主見,沒膽頂嘴,難免沒了樂趣情趣,好比對著一個漂亮會動的木頭,仍是無緣!」

「晴雯也是不錯,口齒伶俐,相貌標致,重要是跟我情投意合!每天聽他嘴巧,打打鬧鬧想來必是快活,倒不用絞盡腦汁去哄。不過可能也因忒機靈,令母親不喜,常有排斥誹謗,縱然有情,只惜家命難違,霽月難逢,霽月難逢!」

想到天明破曉,寶玉纔發覺,家園早已變成頹垣敗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