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辦公室的世界中,要尋找精彩,機會近乎零,你只能從一批批文件和千篇一律的工序裡埋頭苦幹,這種朝九晚五的平凡生活,沒什麼值得說,也不可能有什麼奇幻故事發生。

但今天,一位新同事的到來,為我的生活帶來了衝擊,他正是我的舊同學----李洛輝。

「很久沒見了,優異生。!」
「呵!說這些,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你,自從畢業後,已很久沒聚會了,倒不如約個時間聚聚舊。」
「嗯!大家是同事了,找天吃個飯,談談往事也不錯。」
大家寒暄幾句後,便各自回去工作崗位。

我稱這位舊同學為優異生並非純粹恭維,回想學生時代,他的學習能力,真的比別人高,不論記憶力或腦袋運轉都是強手,唯一的問題,是他不論在何時何地,也會突然自言自語起來,因此被同學揶揄為"怪人",亦因為這樣,他的社交圈子很小。而我,並沒有歧視他的行為,閒時也有跟他聊聊天,但並不算太熟絡,因此,畢業後便順理成章地沒有聯絡,真想不到今天大家竟成為同事。

雖然和洛輝在工作上交集不多,但不時亦會碰面,每次都會和我聊聊工作,細說往事。他比以前好像開朗得多,和其他人亦有說有笑,人際圈子應該不像以往般吧﹗但事實,並非如此‥‥

不知為何,辦公室總是沒有秘密,因此,我和洛輝的舊同學關係也逐漸曝光,我亦開始從其他人口中得知,原來他的"病症"並沒有改變,他還是會在工作時自言自語,甚至已有同事覺得他奇怪,對他略有微言,情況和以往在學校時差不多,當然,大家都不好意思當面跟他說,因此同事們都暗地裡告訴我,希望借我的舊同學身份勸告他一下。

其實以往在校園時,我早就向洛輝直言過他的問題,他亦老早知道,但他的回覆,總是叫我不用擔心、他可以控制到、沒事的,諸如此類‥‥但因一眾同事已有微言,看來我這個舊同學也只好舊事重提。

我選擇了一個中午,和他來個飯聚。一輪閒話家常後,我單刀直入,把事情和他說個清楚。

我輕聲說:「洛輝,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就是關於你的老毛病,因我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你的毛病又發作‥‥」但我話未說完,已給他截停:「哦﹗這個嘛,謝謝你的勸諫,但請放心,這事情我可以控制得了。」

答案還是一如既往,老實說,我曾經有想過,他會否人格分裂,精神病之類,因此我亦開門見山:「洛輝‥‥其實‥‥你有否想過,可以去找心理醫生了解一下你的情況?」

當我提出這個建議後,不知是否觸動了他,只見他面色一沉,聲音亦突然變高了,高得有如女孩般:「你現在什麼意思?」

這把聲音,一點也不像他,我亦被他嚇了一跳,但很快地,他的表情由剛才的緊張變回平淡:「對不起﹗把你嚇壞了吧﹗沒事的,我知道問題,我會好好調整自己。」之後他轉移話題,我亦不好意思繼續勸說了。

事後,我和一位關係不錯、亦是同事間稱為"神婆"的女同事談及此事。說到這位"神婆",是位很喜歡研究另類科學,占星塔羅樣樣皆精的人,很多同事遇到困難也會找她占卜,但老實說,我對這種神怪學說不會特別依賴,找她談洛輝的事,純粹是同事間的閒聊而已。

當她一聽到洛輝的個案後,馬上認真起來:「他會否鬼上身了?」"神婆"就是這樣,什麼事情也會解讀成鬼神之說,但很快地,她馬上推翻自己的想法:「嗯‥‥如真的鬼上身,應該完全被鬼控制才對﹗看來不像‥‥」

說後,她從手袋拿出一副塔羅牌,隨即翻開幾張,苦思一會後說:「塔羅告訴我,他可能是雙子的性格太重,才會出現這情況,他是雙子座嗎?」我想了想:「嗯‥‥好像是,有關係嗎?」她用肯定的語氣回:「當然有,有些人會被星座影響很深,如他是雙子座,那就對了﹗」

如真是雙子座的影響,也未免影響得太過份了吧﹗老實說,我並不太相信,但看到她一副肯定的樣子,我也沒說什麼,只是笑笑帶過。

公司很快又來了新人,這次是一名外表標緻,身材不俗的秘書小姐,她的到來,自然引起一眾男同事的注意,當中不乏我的舊同學洛輝。

自從秘書小姐到來後,不論工作或私人事情,洛輝也會主動協助她,同時主動約她吃飯,明眼人都知道,洛輝對她有好感,不知是否愛情的力量,洛輝好像正常多了,很少再聽到他有自言自語的情況,直至有一次‥‥

洛輝如常地約女秘書吃飯,正當他們準備走出公司門口時,洛輝突然向後飛身跌倒,感覺就如被人從後猛力拉跌一樣,同時,一把女聲從洛輝口中發出:「不准和她一起﹗」話畢,洛輝表現得不知所措,唯有若無其事地站起來,但當他再站起時,又再次跌下,此時,洛輝大喝一聲:「別再淘氣了好嗎?」

大庭廣眾下發生這種事,不論是洛輝"病發"也好,雙子性格也罷,總之,洛輝此時定必非常尷尬,看來又是我這個舊同學出手相助的時間,我馬上走到洛輝身邊問候:「洛輝,身體不適了?早勸過你別太勞碌﹗」說罷,我乾脆辯稱帶他去看醫生,藉此幫他推掉飯局。

我馬上帶洛輝逃離現場,避開尷尬氣氛,此時洛輝好像好多了,連忙跟我道謝:「剛才還真尷尬,幸好有你幫助。」他的道謝,我沒太在意,反而我很擔心他的"病情":「洛輝,剛才的事情‥‥你要去看看醫生嗎?」

洛輝搖頭:「不用了,剛才的事‥‥只因我那不懂事的妹妹在作反,我早就勸過她了,但她不聽‥‥」他的話還未說完,剛才聽過的那把女聲又從洛輝口中發出:「我也早就說過不想你和她一起,我要哥哥永遠陪著我﹗」之後洛輝回復本來的聲音:「妹,我也有我的生活,你就放過我吧﹗」

我好像在看著兩個人爭吵般,但與其說是兩個人,倒不如說是洛輝的左邊跟右邊爭吵,因"他們"在對話期間,洛輝的左右手同時也在互相推撞。

右:「你有你的生活,那就是說不要我了﹗」
左:「我沒說過,但你可以給我一個正常的生活嗎?」
右:「說到底,為了她,你想我消失是吧﹗」
左:「我不是這個意思﹗別強詞奪理好嗎?」
右:「是我強詞奪理?好吧﹗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死了便一了百了﹗」

"他們"爭吵的同時,洛輝的身體好像被左右拉扯般,弄得東歪西倒,配合互相推撞的左右手,場面很是滑稽,同時亦開始引來途人圍觀,情況再次陷入尷尬氣氛,這真的是雙子座性格嗎?

但不論如何,我已顧不了那麼多,因"他們"的猛烈推撞,洛輝整個人已從行人路跌出馬路,我馬上伸手想捉住他,但遺憾的是,我的手撲空了‥‥

一輛大貨車如萬馬奔騰般駛過,我的眼淚亦如急流般湧出‥‥

我不知坐在地上多久,也不知腦袋空白了多久,隨著救護車的鳴聲,我的意識漸漸回復。由於我的視線被淚水遮擋,只看見眼前一片混亂,朦朧間,我看到兩顆發光的圓形彈珠,在空中飄盪著,一時互相碰撞,一時如太陽和地球般互相圍繞著公轉,這就是洛輝和他口中所說的"妹妹"?還是我的錯覺?是真的人格分裂?還是上天的忙中有錯,把兩兄妹的靈魂放在同一軀體內?我無法得知答案‥‥

在現場的嘈雜聲中,彷彿聽到洛輝和他"妹妹"的聲音;

「哥,對不起﹗」
「妹,別哭,哥沒怪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