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不太好,下起毛毛細雨,不知是否這原因,滿街的人看起來都不太起勁,人群中,陸風和其他人一樣,頹靡地向前走,直至走到一間殯儀館前。

陸風緩步從門口走進靈堂內,帶著一點愁緒,勉力地穿過愁雲慘霧的氣氛,在『天妒英才』的橫幅挽聯下,停步於遺照前。

白菊花圍住的相片中,是一位衣著端莊的自己;筆直的恤衫,斜紋領帶,配合一副嚴肅的表情,不禁令陸風好氣又好笑,心想:「這樣的裝束真的適合我嗎?」看完自己的遺照後,陸風轉身走到自己家人跟前。

看著媽媽、父親大人和在旁的姐姐泣不成聲,不知該如何安慰,手伸了上前後又縮回去。同時間,一堆訓話猶言在耳;「努力點﹗你可以的,上年考前十名,今年一定可以晉身三甲。」「你姐姐我以前成績可是名列前茅的,你也要一樣,別令大家失望。」「別再和那班人溜冰了,不然成績會下降。」「怎麼今天這麼晚才回家?你把這裡當成酒店了嗎?」正當陸風回想得入神時,突然被一把激動的聲音喚醒,聲音原來是來自自己的父親:「都怪作業考試太多,不然兒子也不會在學校自殺,我要去討回公道。」說話後,父親一度想衝出靈堂,場面混亂,但在一班親友的勸阻下,最後也沒能做什麼,喪禮回復正常程序。

過了十數分鐘,主持人的聲音響亮地傳出:「賓客請留步,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家屬謝禮‥‥」

進來的,是陸風的一班溜冰朋友,正被家屬不歡迎的目光迎接進場,令靈堂一片寂靜。而當中,一位和陸風"較要好"的朋友----韓芷妮;在氣氛的渲染下,終於忍不住落淚,越哭越激動,甚至開始暈眩,身邊的好友紛紛安慰,並扶她坐下。

經過一段時間,芷妮雖然冷靜下來,但還是呆呆滯滯,視線沒有焦點,此時,低泣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低泣,正是來自陸風的家人。

看著陸風的家人,芷妮彷彿看著自己的家人一樣,不禁令她回想起生活的點滴;「芷妮,別灰心,成績不是一切。」「不明白可以問哥哥,慢慢來。」「考試辛苦了,和朋友去逛逛輕鬆一下吧﹗」「雖然一個女孩子太晚回家不是太好,但媽媽明白的,我也年青過,我會勸勸你爸爸,他只是緊張你而已,沒什麼﹗」芷妮一邊回想往事,一邊帶著沉重步伐走進太平間。此時的陸風,也靜悄悄地跟了進去。

看著冰冷的身軀,一度想再哭泣的芷妮忍住了眼淚,以致雙眼通紅,但眼淚還是忍住了。因她進來,並不是要哭泣,而是想和陸風說幾句,但情感始終很難控制,一說話就想落淚,勉強控制了一輪,她終於可以開口:「風,我真的很想你,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我知道,你已聽不到。」說到這裡,芷妮有點哽咽,因此停了下來。陸風看著她的表情和她柔柔的話語,不禁心酸,手不自主地輕撫著芷妮的秀髮,但當然,芷妮感受不到。正當陸風心碎之時,芷妮說話繼續:「風,除了我,還有一個關心你的家庭,為何你要這樣傻?」

芷妮的說話令陸風的心一陣刺痛,按在芷妮髮上的手亦不禁收回,緊握拳頭,轉身步出靈堂,站在大街上,仰望著天際。

此時,陸風旁邊也出現了一個"同類",原來是另一邊靈堂、一個因病去世、比陸風年齡小一點的少年。遇見一臉唏噓的陸風,關心問道:「看來你和我一樣,有想不通的事。」

陸風鬆開緊握的拳頭,嘆了口氣:「還以為我的行動,會令他們切身處地的了解我,明白我,但最後,他們還是什麼都不清楚。」

少年身同感受,心情激動:「對﹗我還不是一樣?不是化療就是打針的日子以為好過嗎?他們總是要我努力加油,康復後可以去讀書云云,我不想嗎?若我身體健康,早就是優異生了。」

陸風聽後,頓時笑了幾聲,笑著自己的無知,笑著自己的妄想,笑著自己竟然要求別人明白。原來每個人,都只想著自己所想,根本不存在切身處地,既然心結解開了,留下來已沒意思,於是鬆了口氣,直奔天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