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收到媽媽從香港打來的長途電話。

「嫲嫲。。。她昨天離開了。」

那一瞬間,我腦海不自控地拒絕這個消息。媽媽說錯了嗎?我誤會了她的意思嗎?嫲嫲離開了香港嗎?

但幾秒時間,我定過神來。

在毫無預兆下,嫲嫲離開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刻,我被迫地學習接受這個事實,無從反抗,無喘息空間,不被憐憫的。

媽媽又告訴我,香港的家人會把喪禮的一切辦妥,我唯唯是諾的應着。我聽到媽媽把事情再交帶幾句,我們便掛了線。

我留在椅子上坐着,屋內很靜,只有我和一隻貓。

太陽開始下山,一道窄窄的陽光從布窗簾的縫罅穿進沒有燈光的屋內,我只能看到室內物件的輪廓。我不許自己想起太多跟嫲嫲有關的往事,勾起太多回憶,只會令自己的情緒泛濫一地卻沒有人為我收拾,那時會更傷感。像一個注了水的汽球,觸碰不得,丟下不得,只能輕輕的擱在一旁。

我伸手從茶几上拿起遙控器,開著電視盒子,第一次把頻道轉到香港的電視直播。獨居的嫲嫲曾經說過,即使她足不出戶也不會悶,因為電視會帶她看遍世界。

畫面正在播放於我很陌生的電視廣告,但這些卻是嫲嫲每天的生活部分。那夜我看了很多香港的即時節目,香港早晨,旅遊特輯,烹飪,新聞,舊劇集重播。我感覺好像嫲嫲這一刻在另一邊的香港也正在看同樣的畫面,儘管我知道她以後再也不會收看這些節目。

我在沙發上睡著了。

在夢中,我跟嫲嫲在她住的大廈外一片空曠的散步徑相見,那時是午夜,沒有行人,只有很多街燈。我靜靜地跟着她身後到四處走了一會。

醒來的時候已是早上,我從沙發上起來,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外面猛烈的陽光刺痛我的雙眼,過了幾秒,眼睛習慣了便不再刺痛,可以繼續任由太陽傷害我的眼睛,習慣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