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有好多毒撚,但我一定唔係其中一個,因為我識踢波。

點解識踢波就唔會係毒撚?乜撚野邏輯黎?我可以咁答你,你望下當今足球壇入面,除左迪呀高哥斯達之外,踢得波有邊個個樣係似毒撚架?有啲野真係唔可以講邏輯,係足球場上我就係c朗,見人就過,見波就射,射親就入,c朗喎,最多戴下帽,又點會係毒撚?

中學勁多人打籃球,但係識踢波嘅真係好少,所以冇足球隊,但係我、咸濕強、軒爺、龍哥、俊少……成班人柴娃娃咁,成日落街踢波,苦練球技,仲話始終有一日會叫呀sir重組番支足球隊。

有次踢完波,咸濕強問我︰「到底點解你踢波咁勁,過人個陣好似唔洗諗咁,一黎就去馬。」正當我以為佢想讚我個陣,佢加多句︰「但係溝女又唔見你咁叻嘅?」我屌,唯有比個最唏噓嘅答案佢︰「我將我嘅生命奉獻左比足球。」然後下次通多佢幾次坑渠笑鳩佢。

其實呢番話都只不過係自欺欺人,我鍾意左一個叫芷晴嘅同班女同學,佢係我人生中第一個鍾意嘅人,所以都叫係我嘅初戀,但係我離開左球場就已經唔係c朗,個種自信,個種魅力,已經唔存在,我根本唔敢溝佢,最多都係聊下佢傾計,激下佢發嬲咁。

我上堂我唔聽書個陣就係望住佢,我冇望住佢個陣其實係心入面J緊佢,亦都因為咁,我嘅讀書成績好差,班主任同我講,我再唔讀書就會留級,唔知係佢烏鴉口定我其實係天材,每次去到留級邊緣個陣,我下學期就會追番上黎,順利升班。

有一日番學,我發現芷晴僕低頭,伸手入櫃桶到寫寫寫,唔知寫緊啲咩,我問佢︰「喂,係咪咁勤力呀你?」佢怒啤左我一眼,話︰「關你撚事咩柒頭,番歸啦你。」

大家唔需要驚訝,鍾意一個人,佢唔一定都係所有人眼中嘅女神,佢冇所謂嘅白滑長腿,冇瘦底大波,佢只係一個五官端正,普通會講粗口嘅女仔。而因為我姓吳,名叫凡歸,所以佢串我個陣多數都會叫我番歸。

我話︰「老師望過黎啦。」其實老師仲恰緊眼訓,邊得閒望過黎,但已經嚇到佢支筆跌左落地下,跟住又怒啤多我一次。我覺得自己今日好成功,所謂打者愛也,愈打得你金嘅人愈愛你,愈嬲你嘅人都愈在乎你,至少今日佢嘅心入面會多左我呢個傻仔嘅影子。

去到第二日,突然有個男仔走入我地班房,佢好高大威猛,隻手臂好似我大脾咁粗,我第一眼以為學校係邊到搵左個咁堅料嘅訓導主任番黎,醒目到咁之後一定冇學生敢犯校規啦。

點知睇清楚,個男仔係著住同我地一樣嘅校服,竟然係學生黎。佢走左入黎,放低張紙比芷晴,話︰「你唔好咁無聊啦。」之後就走左,芷晴喊左出黎。

仆佢個街,我呆撚左,咩事?咩事?我望左望張紙,見上面畫左好多個心心,唔通係紅十字會捐血卡?但再望清楚,上面竟然寫住一行字︰「打波加油!」我先知道,原來頭先條仆街係黎當面拒絕芷晴。

我都有睇陳天歸個故,如果我係天歸哥,見有人恰我愛人,呢刻一定係衝上去一拳打撚柒條仆街Martin,最多留個案底啫,但係我唔係陳天歸,大隻佬都唔係Martin咁簡單,我只可以呆呆咁望住呢個大隻佬嘅背影,連追出去叫佢收皮嘅勇氣都冇。

之後我問人先知道,頭先個大隻佬叫杜如峰,我當堂嚇左跳,差啲以為佢係杜如風個細佬,其實佢係近排轉校過黎嘅中六師兄,係籃球隊成員兼港青主力,就算冇打開籃球嘅我都知佢好撚勁。

我第一次見芷晴喊,有幾個同學遞紙巾,但我只係呆坐左係班房,唔知點安慰佢。佢平時係一個好堅強嘅女仔,出咩問題都係講句粗口或者鬧人兩句就當冇事。

有次佢比呀sir叫左出黎示眾,話佢無啦啦做咩打扮到成隻雞咁,正常女仔比人咁侮辱法,多數都係喊出黎,但係芷晴冇,佢只係眼光光望住個呀sir,話︰「你成日望我裙底,咪以為我唔知。」之後比人記左個小過,但個呀sir好似之後都唔敢再望芷晴咁,我諗係怕比人話佢望人裙底。

其實芷晴個日中午之後的確係化左個淡妝,因為放學佢要去睇籃球隊比賽,而家諗番應讓都係為左睇杜如峰打波。總之,佢都唔係一個軟弱嘅人,但係戀愛大過天,比人拒絕慘過食屎,我諗今次係咁多同學面前比人咁拒絕法,佢真係好傷,所以先忍唔住喊左出黎。

番到屋企,我諗左好耐,終於決定打比芷晴,我收埋自己係房,喱係張被入面,我唔想講講下電話,安安下慰人個陣老母無啦啦大叫︰「食橙啦。」咁樣會好破壞氣氛。

我鼓起勇氣,打比芷晴。「你所打嘅電話未能接通,請遲啲再打過啦。」跟住係一堆我聽唔明嘅英文,我忍唔住屌左一聲,大佬呀,你知唔知我好難先鼓起勇氣打電話?我嘆左口氣,門外突然老豆突然大叫︰「呀仔,出黎食蘋果丫。」係,我唔記得講,我老豆都有呢個大聲叫人食生果嘅嗜好。

話說生果黎講,蘋果同橙一樣,都係切開好食啲,我指嘅唔係切開層皮,係切左皮之後再將個生果切開一舊舊,入口舒服啲,正當我係到研究緊生果味道同切法之間嘅變量關係個緊,我電話響起左,係芷晴!

我拿拿臨吞左口入面舊蘋果,差啲哽撚死,之後光速洗手再衝番入房,喱係張床入面,唔好以為我做左咁多野好似用左好多時間,其實只不過係五秒鐘嘅事,反應真係快過睇A片個陣突然傳黎鎖匙開門聲。

「喂,芷晴?搵我咩事?」「仆街,唔係你搵我咩?冇事咪亂打電話過黎啦。」我聽到佢似乎想收線,我即刻話︰「咪住。」「點呀?」其實我根本冇諗過打左比佢應該講啲咩,頭先只係一時衝動禁左撥號個制,唯有亂鳩咁up︰「你知唔知蘋果係要切左層皮,先發現到果肉上面邊一忽爛左?」「所以呢?」「所以呢……所以人都係呢個道理,唔剝左佢件衫都唔點佢身材係點。」「……」

「呃,總之,我嘅意思就係,人不可以貌相啦,杜如峰係幾高大靚仔嘅,令我都忍唔住有小小咁多嘅妒忌。不過話唔定佢係花心大羅白呢?話唔定佢係一個會湯左自己女朋友黎食嘅變態佬,所以先咁大隻呢?」我講左一大輪,佢忽然好似想鬧我咁︰「你講夠未?」「……」聽到佢語氣有啲哽咽同傷心,今次輪到我沉默。

佢停左一陣,先再出聲︰「我知你想安慰我,多謝你,我已經冇事啦。」我未聽過佢咁溫柔嘅聲音,唔知點應佢,唯有話︰「你冇事就好啦。」「咁……咁收線啦。」「咪住。」我唔知點解突然問左一個問題︰「點解你會鍾意杜如峰?」佢沉默左一陣,先話︰「因為佢打籃球好勁?」跟住笑左一笑,話︰「好啦,聽日要番學,早點訓啦柒頭。嘟嘟嘟………」

我拎著部電話,望著wallpaper上面c朗射罰球嘅英姿,雖然佢多數唔入,但係都叫做型過。不過呢一刻,我忽然覺得c朗已經唔再靚仔,佢臉上嘅嚴肅表情,腳部強壯嘅肌肉,似乎都已經唔再吸引。呢一刻,我腦海只係充斥住芷晴嘅一句說話,因為佢打籃球好勁,我決定左,我要學打籃球。

要學一樣野一定係跟最勁嘅人學,所以我上網search最強籃球員五個字,見到一個大大標題︰「美媒體評史上最強10人。」得第一名嘅米高佐敦我係識,我以前仲以為旺角離果個佐敦站係因為佢而命名添,另外九個人我都唔識,我曾經聽過人講高比拜仁好撚勁,點知都唔係呢十人名單之內,睇黎佢都幾廢。但係佢地全部望落我都唔啱feel,冇錯,簡偶像其實係同拍拖差唔多,好講feel。

我不斷search呀search,終於發現到一個叫Allen Iverson嘅籃球員,我決定左,佢就係我打籃球嘅偶像。點解?好簡單,一見到佢嘅外號,我唔係女人都已經醉左,The Answer,考試有佢真係無敵。

而佢仲有一個更霸氣嘅名,叫戰神,係繼馬壯之後第二個最接近神嘅男人。神本身其實都係人,只不過佢做到普通人都做唔到嘅野,所以先有資格叫做神,呢個唔係正正就係男人嘅夢想咩?

咩The Dream、海軍上將、乜乜柒柒咁,實力我唔知啦,但外號根本乜得比,夢我就日日都發,海軍上將你軍隊都大把啦,兩個冇咩咁特別,但係戰神從來都只有一個。

而且AI身型同我差唔多,都係矮細球員,應該打法上會令我易學啲。當然我之後先知原來佢都有成一米八三……

我將手機同電腦嘅c朗wallpaper換左落黎,換做AI。我不斷上youtube睇佢嘅片,就算老豆老母唔係屋企,我都唔會再睇A片,我寧願睇AI片。後手運球、低身突破,正手Crossover,Jumpshoot……呢幾個月,我不斷吸收籃球嘅知識,買左個籃球,一個人落街練波,苦練球技,由一個新手變做一個叫做識打籃球嘅人。

呢幾個月黎,有好多次,咸濕強都約過我踢波,但我每一次都推左,因為我將每一分一秒嘅空閒都放左係籃球上面。

有時我真係心動腳痕,拎起屋企對生鏽波boot不斷摸呀摸,老母以為我痴左線,老豆以為我有戀物癖。每次經過樓下足球場個陣,我都望到變望夫石咁濟,但始終忍住冇踢,將時間留比籃球,因為只要諗起芷晴第日見到我打波,係場外為我歡呼吶喊嘅一刻,我覺得一切都係值得。

我唔敢同咸濕強講我已經唔踢波,轉左打籃球,我驚佢會覺得我背叛左佢地,放棄左一齊踢波嘅朋友,我只係次次用唔同嘅籍口推倘,隔左一排,咸濕強都唔再浪費時間約我。

我閉關練波,每日落街走籃三十次,射二百球兩分,一百球三分,命中率我真係計過,有時真係直達NBA水準,似乎我已經練到好高境界,於是我離開左屋企樓下嘅爛球場,去左葵芳打波。

葵芳運動場隔離有六個籃球場,除左細細個小學個陣同fd玩,我未試過去街場同人鬥波,最多都係係屋村個無人球場自己鳩射,而家見到咁多人,我真係成個毒撚咁,左望右望,有啲興奮,簡直係熱血沸騰。

我見有人係隔離大叫︰「唔該跟隊!」我先知原來打籃球同踢波一樣,都係要叫跟隊,所以都即刻跟左隊,不過踢波入一球就已經換人,打波就要打十球先到下一隊。

打波唔單止講技術,想贏波仲要講智慧,於是我跟左隊之後,先觀察場入面一班柒頭皮嘅技術同能力,以便陣間可以作出針對性嘅部署。唔係「針對」「性嘅」「部署」,而係「針對性」「嘅部署」,睇完呢個笑話,話咁快就到我出場,我只係得一條友,於是求其係場外簡左兩個配角入黎。

十比零,打完嘅一刻,我冇理其他人,離開左球場,坐左係附近一張長櫈到,唔知點解,一向樂觀嘅我,眼淚竟然忍唔住流左出黎,輸嘅係我個隊,比人炒十比零嘅,係我個隊。

我以為自己練左幾個月,有幾咁勁,頭先一接波,諗都唔諗就黎個Crossover剷入籃底,我平時練到走籃必入,睇NBA比賽啲球星都未必做到,諗住呢球實食冇痴牙啦,但點知走籃有人守同冇人守個陣,原來係有咁大嘅分別。

守住我果個呀叔見我剷籃,跟到我好胋,我一跳起出手想放籃中出佢個一下,佢突然成個人跳起左,隻手一野拍落黎,食正哂個波,籃球飛出十幾米遠,之後我成個人比佢撞到跌左落地下,個patpat好撚痛,好似比人爆完菊花再茶白花油咁。

呀叔望住我,似乎係到講︰「死靚仔,你未夠班。」我而家再諗番,仲係好驚好淆,佢只係同我差唔多高,但係跳起個一刻,就好似一個巨人咁,成個黑影遮哂啲陽光,我感受到嘅係前所未有嘅壓力,我知道,就算我再剷一百次,都會比佢咁樣扑番出黎,名副其實嘅中出即飛,但飛嘅唔係女,係籃球。

我嘗試係外圍投射,我係樓下練波個陣,long two嘅命中率已經可以高到六七成,但我射左五六球,竟然一球都唔入,我好明白,絕對唔係因為我唔好彩,而係我真係廢。

呀叔係咁遮我眼,又貼身防守,有時我雖然擺脫到佢,但一遠射佢又撲過黎,好似想食左我咁,我驚一驚,個波自然用錯哂啲力,最後唔入。

我嘅兩個隊友眼光光望住我比人屠、比人虐……我諗我知佢地嘅眼神係咩意思,佢地係同緊我講︰「咁撚廢你黎街場鬥波?番歸啦你。」

望住手機上面AI嘅wallpaper,我曾經以為自己係戰神,無人能擋,但而家我終於知道,自己其實只不過係一個瘟神,一個冇人想同我一隊嘅瘟神。

我抹走啲眼淚,好認真咁諗左諗,又嘆左一口氣,我苦練練左半年,但鬥一場普普通通嘅三打三,可以一球都唔入,證明左啲咩?證明左我根本唔係打籃球嘅材料,根本一世都唔可能好似杜如峰咁勁。

係呢半年入面,芷晴仲係好鍾意杜如峰,每次籃球隊練習,佢都會去睇,雖然話睇打波唔出奇,但係佢次次都係到,出席率仲高過一班籃球隊成員。

但係身為籃球隊隊長,杜如峰呢條柒頭都係冇咩表示,以芷晴性格,我好怕佢會有進一步嘅激進行動,譬如佔領籃球場,逼杜如峰表態。但好彩佢冇咁做到。

我本來諗過留低陪佢睇籃球隊練習,但佢即刻一句轟埋黎︰「做咩啫你,番歸啦。」我唔介意佢叫我番歸,但係望著佢對住杜如峰打籃球嘅英姿流哂口水咁,作為一個男人,我真係頂唔順,與其係到睇住自己嘅未來女友精神上出軌,倒不如練好啲波,等佢對我流口水。

可惜呢個如意算盤已經打唔響,如果而家芷晴見到我打波咁廢,除左嘲笑之外,我真係諗唔到佢會有咩反應。

我番到屋企,將籃球鞋擺返入鞋櫃,將籃球塞入書枱底。我望住手機AI嘅wallpaper,問自己,以戰神做目標,你配咩?我換走左AI,將c朗換番番黎,想走番入自己覺得最舒服嘅地帶,但之後我先明白,有點野過左去,唔係話換就可以換得番。

我打比咸濕強,問佢下星期約人踢波好冇。點知佢同我講︰「踢波?吓。」「吓乜野?」咸濕強同我一樣,最鍾意踢波,最鍾意c朗,每次我問佢踢波佢都會好積極約人,但今次唔知做咩咁嘅語氣。

佢同我講︰「我好耐冇踢波啦,唔得閒呀,下次先啦。」「你好多野做咩?」「冇呀,而家好難約人呀,算啦,得大家得閒啲先約啦。」我打比軒爺、俊少同龍哥,點知佢地都話冇咩人踢所以唔踢啦,下次先啦咁樣。

我個一刻好嬲,幾乎想鬧鳩佢地,中學冇足球隊,當初大家誓神劈願,話要練好球技比呀sir睇,重組番支足球隊出黎威威,佢地本身已經踢波唔叻架啦,而家仲要推黎推去唔肯踢,咁樣算點?

我一番去就問咸濕強,佢大家做咩唔踢波,我見到佢嘅眼神真係前所未有咁認真,講左一大輪,我默默咁聽住……最後佢講左一句,令我眼都紅埋︰「最努力嘅c朗都走埋,邊個仲會留低?」

當初咸濕強負責約踢波,約左我十幾次,我推足佢地十幾次,本來我地有八條友,細場四打四真係啱啱好,我唔踢之後,佢地頭幾次都仲有去,但總係差咁啲野,八個人嘅身影變到得番七個。

隔左一排,又有一個人突然話︰「唔踢啦,你地六個人啱啱好。」之後幾次咸濕強佢地六個人都係照踢。點知踢咁少一個,踢咁又少一個,最後得番咸濕強同軒爺個四丁友。咸濕強同我講︰「如果你係到,佢地一定唔會走。」

呢句唔係講笑,亦唔係因為我有咩特異功能所以佢地唔走,只係因為我踢波好有火。踢開波嘅人應該知道,球隊中梗係會有一兩個on9仔,次次入完波都會好high咁鳩叫,或者踢波個刻會講句︰「窩利抽射!」跟住波就踢唔中,人就跌左落地,仲係咁叫人吊高波比佢頂頭鎚扮c朗。

我當初就正正係呢個有火嘅on9仔。你可能話,你咁勁,下下屈鳩人地,點可能有癮踢波?Sorry,呢個世界唔係個個都好似你條仆街咁淨係識龜縮係個殼到,佢地會反抗,會進步,今次攔我唔到就等下次,從來都唔會停止,除非有一日,c朗已經唔係到,唔再有狂風暴雨一樣嘅攻勢。

個場靜左好多,踢波嘅氣氛冇左,人走茶涼,恐怕就係呢個道理。我好後悔,今次想練好籃球,唔單止失敗左,連踢波嘅fd都走埋。

運動愛情兩失意,我本來以年呢年就係咁hea下hea下就過,點知有次體育堂,改變左一切。

上堂個陣,我見芷晴係籃球場到望住啲人打波,我走過去問佢︰「我地班啲人有杜如峰咁勁咩?有咩好睇?」我只係諗住串下佢咁,以為佢會發火叫我番歸,咁我到時就可以自動收皮行開。

點知佢好認真咁問我一件事︰「呀歸,你會唔會成日諗……自己有一日可以好似一啲好勁嘅籃球員咁,一跳就掂到個籃框,然後將個波放入去?」佢嘅意思應該係爆籃。

我諗左一陣,之前苦練籃球,睇左唔少NBA球員爆籃嘅片,有啲誇張到好似O’Neal咁,板都拆爛埋,係就係幾震撼,但我真係唔會成日諗自己爆籃喎,我反而係咁想像自己好似AI咁Crossover過哂啲傻仔,留低堆塵比佢地食。

於是答佢︰「爆籃就冇諗過,但係都會希望自己平時打波可以勁到好似NBA球星咁嘅。」佢好奇怪咁問︰「乜原來你都有打波架咩?我以為你淨係識踢波。」

我梗係唔可以比佢知道我為左吸引佢注意,偷偷地咁練籃球,最後仲要失敗左,所以我就話︰「踢波打波一樣啫,總之運動場就係男人嘅戰場啦,每個男人都想自己變到最強大,係呢個戰場到生存落去架啦。」「你……你覺得如果一個人可以為左打波而飛左個女朋友嘅話,佢會係一個咩人?」

我呆左一呆,當初我希望芷晴做我女朋友,所以苦練籃球,咁如果一個人掉番轉,反而係放棄左個女朋友而去打波呢?咁佢會係一個咩人?我諗左一諗就咁答︰「係其他地方我唔知,但如果係球場上面嘅話,佢一定係一個強大嘅人。」

我本來唔知芷晴無啦啦做咩咁問,但之後佢同我講左一件事,我先知道點解芷晴成日纏住杜如峰,成日去睇佢比賽。

原來芷晴同杜如峰係兩年前已經一齊過。只不過學校對學生嘅私生活管得好嚴,冇人可以拍拖,如果比人知道左,一定日日夜夜見社工同訓導,煩到你仆街,所以佢地拍拖嘅事守得好密,係學校又冇咩親暱行為,以致竟然完全冇人知道呢件事。

芷晴就算去睇佢打學界籃球,都仲有成班同學一齊,冇人留意到有咩特別。但就係上年,杜如峰比人選左入港青,本來呢件事都同芷晴冇咩關係。

但係杜如峰呢條友真係有少少精神問題,竟然因為想專心打籃球,第日可以做個職業籃球員,所以單方面同芷晴分手。冇錯,係單方面,芷晴連解釋都冇機會解釋,就比佢扑左,我指,block哂所有contact,fb、whatsapp,乜乜柒柒,一下就要同芷晴黎個與世隔絕。

但芷晴同我講,佢根本唔介意男朋友成日要練波,亦唔介意一個星期見得一兩次,因為佢知道杜如峰咁做只不過想完成自己嘅夢想,有一個勇於捉緊夢想嘅男朋友,佢反而開心都黎唔切。

聽芷晴up完一大輪,佢好堅強冇喊,但我知佢一定好唔開心,我見到佢咁樣,個心真係好痛。我呢一刻幾乎就想同佢表白,但我明白只不過係自取其辱,係芷晴心目中,我可能連杜如峰嘅一條腳毛都不及。

自己重視嘅人竟然比人當係草,個心真係好難受,杜如峰呢個仆街,夢想同女朋友點會唔可以並存?我一定要去屌醒呢個柒頭皮。

講係咁講,但佢話哂真係大隻過我兩三個碼,我如果著中碼衫,佢一定係加大,如果我飲中可樂,我諗佢都要加大先夠飲。陣間佢脾氣唔好,一拳打埋黎我可能要入廠,所以我的確有啲淆底,甚至諗過洗唔洗call定白車先,如果到時我傷左都可以快啲去到醫院。

不過為左芷晴,唔撚理得咁多架啦,死就死啦。我一早已經向芷晴打探哂杜如峰嘅底細,知佢住係深水埗,放學之後我特登去個到捕佢。

但我on99咁等左兩粒幾鐘都唔見佢人影,等到成七點禁濟,喂大佬呀,我唔洗番屋食飯咩,正當我想走人個陣,杜如峰呢個柒頭皮終於出現,我真係成肚怒氣,呢刻淨係想一拳車爆佢。

但走到佢面前截停左佢之後,見到佢個對咁大隻嘅手臂,我嘅怒氣唔知點解好自然咁消失左,理智嘅我出番哂黎。

我問佢︰「Hello,你係呀峰?」其實我已經點過佢相,不過以免佢有咩孖生細佬、孖生大佬、孖生家姐、孖生細妹,乜乜柒柒咁,唯有問清楚,費事陣間鬧錯人就唔係幾好。

「咩事?你識我?」「冇,我同你都係香城中學架,你唔識我,不過我就有啲野想同你傾下咁嘅。」我好有禮貌架,暫時冇比人打。

就係咁,我同佢搵左個地方坐低慢慢傾,我為免佢出手打人,所以搵左個比較多人啲嘅地方,就係深水埗籃球場,如果佢咁出手嘅話,我諗出面打緊波嘅波牛應該會路見不平。

我將件事講左出黎,話芷晴根本唔介意你打波,亦唔會阻住你練波,話之你職業隊又好,香港隊又好,NBA又好,總之芷晴都會支持到底。又話芷晴日日望住個籃球場,望住你個背影,就快變望夫石啦,你睬下佢啦……

up完一大輪,杜如峰問我︰「你好熟芷晴?」我呆左一呆,謙虛咁話︰「唔係嘅,不過……」佢截斷左我句野,又問︰「你好熟籃球?」我又呆左一呆,我係研究左一排籃球,但冇理由係港青面前話自己熟籃球架嘛,於是又答佢︰「唔係嘅,不過……」

佢條仆街好似閘東江水咁又閘住左我句野,話︰「你又唔熟芷晴,又唔熟籃球,更加唔熟我,你點知我地拍拖影響唔大?」

我諗左一陣,的確,我唔知佢地一齊番會對杜如峰打波有咩影響,但我諗起前排自己為左芷晴而苦練籃球,我明白左一件事,只要你心入面有鼓動力做泉源,無論幾辛苦嘅事,你都可以堅持不懈咁努力落去,我就係咁同佢講左呢番說話。

佢冇再截斷我,反而好認真咁思考左一陣,先話︰「有好多野你唔知,係香港想做職業籃球員係好辛苦嘅事。甲組咁多支球隊,得一支係支持全職籃球員,入到去會有正常嘅人工,其他球會全部只兼職,人工少搞到要搵其他野做,訓練就專心唔到。」

我問︰「所以你想入個隊收全職籃球員嘅球會?」佢點左點頭︰「但一隊波得十幾個位,有咁多人,我要爭到入去,其實好難,如果我唔而家集中精力,第日我驚會後悔。」

其實佢講嘅野我都好明白,我細個個陣何曾唔係抱住想做全職運動員呢個夢想?但大個左先發覺呢個社會係好似少林足球入面咁荒謬,個個有夢想嘅人都要屈服係現實之下,有時唔係佢地唔努力,只係現實就係好殘忍。

係香港,大多數人細個只可以讀書,課外活動就係補習或者樂器,運動比人當係啲冇出息嘅人先會去玩嘅野。好彩我老豆老母冇乜錢,冇得逼我去呢啲on9興趣班,我可以落街同班屋村仔踢下波,有番個童年。

係香港,甲一足球隊可以連主場都冇一個,政府就賴冇球迷支持,但係就推埋哂啲濕鳩計劃,拎六千萬出黎比錢班都唔識足球嘅人搞足球,咁多年以為自己做左野,都唔肯面對真正嘅問題。全職足球員?發夢啦,全職獵人就有啦,仲要比富奸拖稿。諗諗下,唔知點解覺得杜如峰都錯唔得哂。

「我依刻目標好簡單,就係努力練籃球,你同佢講唔好搞咁多野,為我好嘅話放手啦。」佢講左呢句我先記得自己出黎嘅目的唔係比佢說服,而係說服佢同番芷晴一齊。

如果呢條友真係咁絕情嘅話應該點做?我係見杜如峰之前已經諗過呢個問題,感情事其實好難逼,但係我諗左個方法,係睇近排三分球神射手同細個睇嘅網球王子到學番黎,用黎激杜如峰唔知work唔work。

我同佢講︰「既然你做咩都係為左籃球,今日呢件事不如就用籃球去解決。」佢呆左,問︰「你想同我one on one?」「痴線!」我好激動咁叫左出黎,同佢單挑即係送死啫,我又唔係真係戰神AI。

我同佢講,我嘅意思係我去射三球三分波,如果我入左一球嘅話,佢就要同芷晴一齊番,我自己練三分個陣,命中率可以去到成四五成,三球入一球真係唔難。

佢一聽到打籃球就笑左,興致勃勃到好似想即刻除衫打波咁,真係個球痴,不過都好,今次出啱招。正當我以為佢答應個陣,佢竟然話︰「不如掉番轉,如果我三球入左一球,你同芷晴唔好煩住我?」

仆佢個街,討價還價?我即刻話︰「傻架咩,你港青,我廢青,點有得比呀?」杜如峰就話︰「咁又係。」「……」我唔知比咩反應佢。

「不如咁啦,三球入一球太簡單,如果你三球入哂嘅話,我就聽你話,試下同番佢一齊,如果唔係就算啦。」佢已經拎起左個書包,似乎我一唔答應佢就即走。

「就咁話。」正所謂唔知點樣博,單車都變摩托,最多咪唔得,輸左冇咩大不了?我拎住街場呀叔個波,杜如峰就幫我用霸氣清走哂個場啲人。

我企係葫蘆頂,集中精神,虛投左幾下,等啲肌肉記憶可以番番黎。我平日練波狀態好個陣,連入八九球都試過,如果而家把握得好,三球入哂不是夢。

我將個波放係右手手指上面,左手托住做輔助,輕輕一跳,右手完全向前去哂,冇半分向後收嘅力道,五指之中中指最用力,最後五隻手指直指地面,呢個係我上網學番黎嘅標準射姿,果然一投入魂,穿針入網。

我深呼吸左一下,真係好緊張,因為芷晴嘅幸福係我手入面。

杜如峰臉色變左一變,話︰「你原來打波咁勁,扮撚哂野?」「入一球就叫打波勁?我都想呀,講咁多,你係咪想反悔先?」杜如峰比我窒到冇聲出,之後問番佢先知,原來我嘅射姿真係好標準,搞到佢以為我好勁。

我有理冇理,自己執番個波,感覺一黎,一起手就係第二球,點知呢個時候突然吹起左陣風,我嚇左一嚇,好彩個波滴左兩下籃框,都係滴番入個網入面。

射入左呢球,我隻手忍唔住流手汗,真係好運,但而家情況真係有啲不妙,因為頭先個陣風吹極都唔停,仲愈黎愈大,地下啲樹葉都比佢地吹起哂。我皺起左眉頭,唔知點好,如果就咁射九成會比個風吹到唔入,最後一球決定芷晴命運,我壓力好大。

就係我拍左兩下波,準備起Q嘅時候,杜如峰突然阻止左我,提出左另一個建議,佢話呢一球不如留番兩個月後嘅班際比賽再決勝負,如果我係對佢個班個陣我入到一分,咁佢就算輸。

一分……雖然可以話佢好睇少我,但係我答應左,因為而家雖然得番一球未射,但係我嘅命中率係大風之下一定降到好低,輸嘅機會太高。反而班際賽入一球真係唔難,我上年見過好多唔識打波嘅人傻下傻下咁都可以拎到分,何況係苦練左咁耐嘅我,我好有信心。

同杜如峰講完數,我同芷晴拍實心口咁保證,比兩個月時間我,兩個月後杜如峰一定會同番你一齊。佢見我咁肯定,問我咩原因,我梗係唔肯講啦,因為孔子教落,善欲人見,不是真善,惡恐人知,便是大惡。

呢兩個月我心情好輕鬆,話咁快到左比賽個日。我一啲都唔淆,好有信心。

我呢兩個月之間間唔中有落樓下個爛球場射下波,命中率唯持高水平。況且而家要入一球啫,班際籃球比賽有成20分鐘,五打五又係比較多空位,只要我走到空位冇人mark,一射就可以收佢皮,廿分鐘我嫌太多添。

係開始比賽之前,我仲諗住一入左一球即刻退場然後同芷晴講哂成件事,比個驚喜佢,但可惜,最後驚喜就比唔到佢,驚嚇同傷心就比足哂。

一開波個陣,兩班人各自圍圓傾戰術,佢地都係我好兄弟,答應左比哂啲波我射,我入一球就夠,點知杜如峰係我地仲傾緊個時已經走到我地附近。

咸濕強望一望佢,話︰「行開啲啦,想偷聽我地戰術?」當然佢驚到一講完即刻龜縮番係人堆入面。但我地實在太天真,佢要贏波,根本唔需要偷聽乜野戰術。

因為佢嘅打法好變態,而我就成為左佢變態之下嘅犧牲品。當我冇拎波個陣,佢貼到我實一實,就算我係自己個埸到,佢竟然都全程貼緊我,搞到我以為自己無啦啦多左個保鑣。

我試過出口術鬧佢,咩跟尾狗、變態跟蹤狂魔、吊靴鬼……我up得出嘅都up哂,仲唔小心比球證聽到,吹左我個技術犯規。

不過杜如峰都唔肯放過我,如果第日我條女好似佢咁痴身,我一定飛撚左佢,但杜如峰唔係女,冇得話飛就飛。佢咁樣全場盯實我原來就係想我連掂波嘅機會都冇。

但每當佢地班拎到波個陣,杜如峰都係單人匹馬剷入籃底,佢成架坦克車咁車埋黎,我幾乎想大叫學生無罪,但點樣都冇人擋得住佢。佢每次一拎完兩分之後笑都唔笑,即刻就衝去我身邊又盯住我,一分都唔比我拎。佢強到好似籃球之神米高佐敦咁,主宰成場比賽。

成個上半場就係咁樣過左,我一次起手機會都冇,但就比杜如峰一條友入左廿分。我地傾左一陣,好快諗到方法,就係做僻,佢地會幫我擋住杜如峰,等我可以乘機搵空位接波。

但杜如峰真係好勁,腳步打橫咁移,成隻蟹咁,但無可否認,佢呢招蟹步好快,而且配上米九嘅強壯身軀,幾個僻都連續比佢撞低,而佢嘅步法竟然冇絲毫嘅紊亂。

時間得番30秒,就係我絕望嘅一刻,咸濕強大叫左一聲︰「呀歸!上呀!」佢一轉身,成個人衝向杜如峰到,伸哂雙手要擒住佢。

但下一秒,我就見到咸濕強成個人飛左上半空之中再跌翻落黎,臉露痛苦嘅表情,咸濕強呢個僻本來係犯規動作,球證猶豫左一下,竟然冇吹。一來我地班輸緊太多分,時間得番十幾秒再吹犯規都冇咩意義,二來杜如峰一啲事都冇,反而係咸濕強自己撞到人之後彈番出黎跌底,再吹佢犯規實在太過殘忍。

咸濕強係呢一瞬間捨棄左自己嘅人生安全,阻延左架坦克車半秒,我終於接住左隊友嘅傳球,呢下真係有今生冇來世,我知道時機一瞬即逝,真係半刻都冇猶豫,輕輕一跳就起Q。

我呢一下我出手出得好靚,係出手嘅呢刻,我知道一定會入波,成場波一球都冇射過,啲壓抑住嘅籃球火擺哂係呢一球入面,感覺就好似你停十日唔打J,之後一次過出哂一樣,一個字,爽。

但係好可惜,我真係太睇少港青嘅實力,杜如峰雖然比人阻左半秒,但之後成個人跳起,跳得好撚高,我差啲以為佢對鞋裝左彈弓,一野將我個波係空中格走左,等到執番個波,比賽已經完左。

輸左場波唔係最重要,反正大家本身冇諗過贏到對面隊,但係我呢一鋪連芷晴嘅幸福都輸埋……仆街,我之前仲實牙實齒同佢保證杜如峰會番去佢身邊,而家點收科?

上到最尾個堂,我諗住放學約同芷晴解釋一切,但都未出聲,佢已經主動約我話放學係屋村公園仔等,我覺得事情有點唔對路,佢以前都未試過主動約我。

去到公園仔,傾左一陣,其實唔係傾,主要係芷晴鬧我同係到喊,佢比左杜如峰send過黎嘅whatsapp我睇︰「吳凡歸一球都入唔到,我贏左,希望你可以守約,以後唔好搵我。」

佢問我,點解咁無聊要同杜如峰訂埋呢嘅私約,入左波就一齊,入唔到就分開,咁當左佢係咩?玩具?我個刻望住佢好傷心咁流淚,我唔知點答佢。

佢之後講左一樣野係令我最傷心,佢話我根本唔係安住咩好心去幫佢,話我明知自己廢,仲要同杜如峰鬥波,根本係想特登輸左場賭博,令佢地散,之後我就可以乘虛而入。

我由細到大比人鬧都當人發up瘋,唔識喊,但我聽到佢質疑我真係眼都紅埋,番到屋企我訓係張床到望住個天花板係到諗,乜我冇盡力咩?我有,只係杜如峰真係太勁。乜我想佢地散咩?如果係嘅話我連射三球三分個陣已經可以專登射失,洗搞咁多野?

但唔知點解,芷晴冇再搵杜如峰,我都冇再打籃球,冇再踢波,每日過住番學放學,打機訓覺嘅生活,對一個做開運動嘅人黎講,呢種生活同行屍走肉係冇分別。

有一晚我飲左兩淡酒,諗番起一路以黎嘅事,忍唔住思亂如潮,打左比芷晴。佢第一句就問我有咩事,把聲又唔嬲又唔笑,平淡到就好似應付緊一個完全唔識嘅人咁。

我寧願佢串我、鬧我、屌我,咩都好,都好過當我係一個唔關事嘅路人,我好難受,但係都將自己想講嘅野講左出黎。

我同佢表達左一直以黎嘅愛意,我同佢講,當初同杜如峰賭個陣我真係已經出盡全力,我雖然鍾意你,但只係想你可以得到自己嘅幸福。我愈講愈傷心,把聲哽咽起黎,忍唔住將大半年前苦練球技嘅事都講左出黎。

我同佢講,個日我打電話安慰你,問過你一句點解會鍾意個大隻佬,你話因為佢打籃球好勁。

聽到你呢句說話,我之後就成個傻仔咁,一日到黑咩都唔做,淨係落街練籃球同喱係房入面睇NBA,將你嘅一句說話變做自己每一日起身嘅動力。

每日一放學我就係球場到望住個天由日頭變做夜晚,由夜晚變做深晚,直到球場嘅燈都熄埋。每日都身水身汗,但我只要諗到自己第日打波好勁,想像你會係場外面支持我嘅畫面,我就覺得一切都係值得。

我甚至連自己本身最鍾意嘅足球都放棄左,連一班波友都冇埋,但我冇後悔,只係可惜我練幾多都唔會及得上佢,所以一球嘅賭約失敗左,我點解釋都冇用,唯一想講嘅只係對唔住。

講完我就收左線,喱埋係個被竇到喊、流眼淚……你可能話我軟弱,但係男人流血不流淚,只因淚未流到傷心處。

第二日番學,芷晴竟然同我講話佢想打籃球,佢對我嘅眼神唔同左,似乎冇左以前嘅憎惡,我諗可能係尋晚嘅一番說話打動左佢。

我地去左我樓下個屋村爛球場,佢拎起個波射左幾球都air,然後問我點解男仔可以咁鍾意打波,打到咩都唔顧咩都唔理。

我諗左一諗,唔知點解,將同杜如峰講嘅一番說話同左佢講,只要你心入面有鼓動力做泉源,無論幾辛苦嘅事,你都可以堅持不懈咁努力落去。

杜如峰努力嘅泉源係佢職業籃球員嘅夢想,而我學籃球就係因為芷晴,男人心裏面有鼓動力,先會識得不斷努力,希望成為一個強大嘅人。芷晴沉默左一陣,我都唔知佢聽唔聽得明。

隔左一排,我以為事情一切都要告一段落,籃球又好,足球又好,都將會係我生命中消失,但係一個球場嘅夜晚,改變左一切。

我有晚放學心血來潮,去左葵芳睇人打波,呢個係我輸到一敗塗地,知道自己係廢物嘅地方,但唔知點解總係想番黎回味一下,追塑一下以往嘅回憶。

我坐左係到,突然有個好大隻嘅呀叔叫我出黎打波,原來佢地得五個人,唔夠人鬥波,見到我係隔離毒下毒下咁,就叫我出黎頂數。

我話我打波好廢,點知呀叔鬧我,話作為一個男人點可以話自己廢?我以為男人唔可以窮啫,點知連廢都唔比,於是最後比佢推左出黎打。

鬧我個呀叔好Q勁,身型成個杜如峰咁,技術好似都差唔多,但係因為我好頽,冇咩心情打,連累到佢地輸到五比零。個呀叔鬧左我一下︰「屌你,後生仔追下波走下位啦,呢碌柒咁。」當然佢自己冇咩點走位追波,可能因為佢唔係後生仔。

但聽到呢句,我似乎記番起當初係葵芳呢到比一個呀叔扑落黎個下,唔知點解,心入面冒起左一團火,好想認真番一次。

對面mark得我唔緊,我不斷走空位,我隊個呀叔好撚勁,又幫我僻又傳好多波比我,我一接就射,開頭兩球都唔入,但之後連入六七球,一口氣贏番場波。

打完個一刻,我好奇怪,自己明明射波幾準,唔知點解係有人mark實個陣就一球都入唔到。我問呀叔,但呀叔好奇怪咁望住我,好似我問左啲咩白痴野咁。

我唯有厚面皮認真問多次,同佢講我係比賽比人mark住就好容易收皮,空哂個陣先入到,係咩原因?

呀叔見我咁認真,都答番我,原來好簡單,我嘅肌肉記憶慣左係輕鬆嘅時候射波,一緊張就會大力左或者細力左,即係我臨場嘅經驗太少,係有人貼身防守之下射波放鬆唔到自己,同埋上籃一見人跳起就只係識避手,唔識硬碰。

之後一段日子,我跟呀叔打波,因為已經就快去到考中五嘅期終試,我多左好多時間出黎落街場同人鬥波,熟悉有人防守個陣應該點打。心無旁務,個個係到埋頭苦溫,我就用哂啲時間黎打波。我進步得好快,甚至有時連呀叔親自mark我都比我in your face。

我問過自己,當初打波係為左芷晴,咁而家呢?我練落去到底係為左乜野?我自己都唔知,但當每次踏入球場,就好想拎住個波證明自己嘅能力,唔係為左其他人,只係為左自己。

後來呀叔同我講,我係佢人生中見過第二個會咁努力打波,咁有火嘅人,我問佢第一個係邊個,佢話係杜如峰。我呆左,香港籃壇真係好細,呢個呀叔原來之前打過甲一,識杜如峰的確唔出奇。

霎時之間佢咁樣講,搞到我好想知道自己而家同杜如峰到底實力差幾遠,我打左籃球唔夠一年,就算再努力都唔會及得上佢,呢樣野我好有自知之明。但另一方面我都對自己好有信心,有信心唔會再好似班際咁樣輸得咁慘,可惜我已經冇再同佢鬥嘅理由。

但點知去到新學年九月,發生左一件事……

有晚芷晴打左比我,喊哂口咁同我講佢有左,唔知而家點算,唔敢同屋企講,唯有打比我。我呆左,咩有左?有左的咩?佢有左BB。

原來個半月前,杜如峰有一晚突然打比佢,話想見佢,芷晴於是上左佢屋企。杜如峰飲到好醉,問佢咩事,先知佢去左甲一球會選拔,但最後落選左,個教練話佢有前途,但得18歲太後生,始終實力未到,幾年後可以再黎選過。

我話,咁咪幾年後再去過,20歲21歲再打囉,有咩問題?芷晴都係咁講,但原來杜如峰已經冇咁嘅機會。

佢屋企人逼佢去外國讀書,因為佢掛住一路打波,DSE真係差到連3322都冇,用精英運動員入大學嘅計劃泡湯,一定要準備出國升學。

佢屋企人話,係香港打波冇前途,收入又少,而家社會上周街都係大學生,如果佢唔去外國學拎番張沙紙,真係等乞食啦。

杜如峰梗係好堅持啦,仲話香港而家都有一間球會有全職籃球員,一個月收入三四萬,仲多過好多大學生。佢老豆話佢不自量力,香港咁多人,一間球會得個十幾個人,佢點爭?爭唔到唔通去乞食?

就係咁,杜如峰走左去個間球會選拔,希望即刻可以做到全職籃球員,等佢老豆唔洗逼佢出國讀書。但好可惜,就算以佢嘅能力,都入選唔到,最後要放棄夢想,準備出國讀書。

夢想霎時間破滅,我唔知對一般人黎講會有咩感受,我細細個雖然都諗過全職踢波,但係香港生活左咁耐,人愈大愈黎愈明白呢個夢係幾咁遙不可及,漸漸咁已經麻木左,覺得係香港冇得講夢想只不過係一件平常事,連傷心都冇點話傷心過。

但杜如峰佢憑住一路以黎嘅努力,犧牲左無數時光,比只係識發夢嘅人更加實際,一步一步咁漸漸踏近夢想,點知係呢一刻,先有人同佢講,夢想已經唔存在啦。

佢好傷心,一個大男人攬住芷晴係到喊,兩個人胡里胡塗咁就係個晚扑左,芷晴仲要有埋BB,但係杜如峰同佢講冇可能一齊,因為佢訂左機票,年尾就要飛去美國升學,所以又再次block哂contact,唔肯見芷晴。

我聽到自己鍾意嘅人比人扑左,仲搞大埋個肚,忍唔住好心酸,佢係電話睇唔到,但我對眼已經紅哂,我亦唔敢出聲講野,怕佢聽到我哽咽嘅聲音。

隔左一排,我就陪左芷晴去左墮胎,呢個係唯一對佢好嘅做法,佢仲細,要讀書,唔通叫佢大隻個肚番學?生左出黎之後又邊個去養?佢屋企唔有錢,亦係傳統家庭,如果比佢老豆老母知道左呢件事,一定鬧撚死。

我地偷偷地去深圳落仔,我扮係BB嘅爸爸簽紙,落完之後個醫生同我講,落仔對女人好傷,叫我以後扑野記得帶套,唔好為左一時舒服而辛苦人地。

落完仔一排,我怕芷晴仲傷心緊同諗唔開,所以成日除左打波之外就係陪住佢,有時買早餐同佢一齊食,有時夜晚去睇場戲,有時佢黎球場睇我打波,有時深夜叫我陪佢食糖水,好似影形不離嘅情侶咁。

我以為我地咁親密,成日一齊,應該可以成為情侶,但佢有時睇睇下戲,見到女主角好慘,就會無啦啦眼濕濕咁,我好清楚佢心入面有一條好深嘅刺,有時佢黎睇我打波,係場外面又會無啦啦流眼淚,佢個刻雖然係望住我,但我諗係佢心入面出現嘅係另一個男人嘅身影,我知佢好掛住杜如峰,好想見佢。

我有次嘗試細細力捉住佢隻手,佢之後好不經意咁甩開我隻手,指住前面咁話不如去買燒賣食,但我好明白,佢個刻唔係真係想食燒賣,只不過係搵個藉口去鬆開我隻手。

我諗呢件事已經令到佢有心結,冇辦法展開一段新感情,唔單止佢唔開心,我都唔好受。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佢可以見到杜如峰,兩個人三口六面講清楚,我諗佢先會死心,所以我去左搵杜如峰。

我同佢講芷晴兩個月前墮左胎,到而家雖然好似冇事,但事實上仲好唔開心,好有心結,我希望佢可以見芷晴一面。佢沉默左一陣,同我講,呢件事不如就好似當日我所講,用籃球去解決。

就係咁,我地係佢離開香港之前,訂左最後一個私約,佢比一個月我練,如果我可以係一個月之後嘅one on one入面入到佢一球,佢就答應臨飛之前見一見芷晴。

我知道今次杜如峰一定會比班際比賽個時更加認真咁同我打,我自知實力唔及佢,於是苦練球技,不斷跟曾經嘅甲一呀叔學野,學一打一嘅技巧,但去到第五日,出左一件我意料唔到嘅事。

番學個陣,新黎嘅體育科張sir突然叫左我去教員室,我以為自己唔知做錯啲咩,新官上任三把火,唔通佢都搵我祭旗立威?我係咁say sorry,只係希望佢唔好留我堂,因為我放學要練籃球。

點知隔左一陣,咸濕強、軒爺、龍哥一班人竟然都係教員室出現,全部都係比張sir叫過黎。張sir同我地講,佢希望學校重開足球隊,佢問過人有咩人識踢,又係體育堂見過我地現過兩腳波,似乎唔差,所以希望我地會係將來足球隊嘅主力。

呢一刻,全部人都好驚訝,但大家已經好耐冇踢波,唔知軒爺佢地團火仲係唔係到?

咸濕強眼濕濕咁話佢等左學校重開球隊好耐,一定要踢。之後軒爺諗左一諗,舉手話參加,龍哥、俊少、飛機建,每個都舉起左佢地隻手。

得番我一個放低雙手,仲猶豫緊。張sir話如果加入嘅話,聽日就要遞名上去參加學界比賽,之後球隊會係一三五放學練波,應付學界賽事。

但係我同杜如峰嘅決戰就係一個月之後,我本來已經唔夠佢強,如果而家仲分心去踢波,我連半分嘅機會都會冇埋。

我唔敢望咸濕強,唔敢望軒爺,沉默咁離開左教員室。咸濕強佢地冇出聲,只係望住我走,佢地都知我近排成日打籃球,已經完全放棄左踢波。係呢一刻,我淨係知道,我再一次背叛左我嘅隊友。

咸濕強佢地苦練球技,係為左應付學界賽,我唔敢去睇佢地嘅訓練,我驚我會忍唔住喊出黎,因為一齊踢校隊就係我地咁耐以黎共同目標。

我唯有用籃球麻醉自己,只係不斷咁苦練球技,準備同杜如峰嘅one on one比賽。一個月之間,我地都為左各自嘅目標而奮鬥不懈。

去到決戰嘅一日,我去到一個室內場,身高一米九嘅杜如峰著住23號紅色波衫、白色波鞋,身型高大,手臂強壯,就好似公牛嘅米高佐敦。

我著住白色波衫,雖然矮佢成個頭,但係我冇驚佢,好似呀叔話齋,打波最緊要唔可以驚,唔可以怯,怯,你就輸左成世。

我地鬥七分,每球都係one chance模式,只可以進攻一次,冇得搶籃板。如果我入到一球,我就算係贏左個賭約。

第一球我一拎波就毫不猶豫咁剷入去,雖然佢高大,但我可以運用我嘅速度去壓制佢,可惜佢都唔慢,係我上籃嘅一刻,一手格左我落黎。

之後佢嘅進攻方法好簡單,用背脊食住我,推到籃底勾手,所以我基本上冇防守嘅能力,一球一球咁輸。

「點解你會鍾意杜如峰?」
「因為佢打籃球好勁?」
……我回想起同芷晴講過嘅野,轉眼間我已經輸到六比零。

我每失一球之後嘅進攻權全部都入唔到波,我試過遠射,但佢反應好快,竟然係我出手個陣將個球擦開,我試過左右邊上籃,都比佢打走個波,假射亦都fake佢唔到。

「你……你覺得如果一個人可以為左打波而飛左個女朋友嘅話,佢會係一個咩人?」
「係其他地方我唔知,但如果係球場上面嘅話,佢一定係一個強大嘅人。」
……我曾經講肻過,杜如峰係一個強大嘅人,我拎住個波,望住佢極為認真嘅神情,呢一刻,彷彿我面對緊嘅唔再係杜如峰,係籃球之神米高佐敦。

最後一個機會,我嘅幸福掌握係自己嘅手入面。我突然記起一個動作畫面,係心入面諗左一諗,模擬每一個動作同細節,下定決心之下,終於郁左。

我左手拍波,佯裝向左切入,極速黎一個Crossover將波運番去右邊,杜如峰第一下有少少比我fake左,但好快轉番過黎對實我。我右手將波由跨下Cross番去左手,左手拍左波兩下。再黎一次更大動作嘅向左切入!佢今次真係以為我要切入,腳步一上,半個身已經對住左我嘅左邊。

我係呢個時候迅速再黎多一個Crossover將個波運去右邊,我知道時機一瞬即逝,於是即刻右手抄起個波,左手托住,就黎個jumpshoot,但同時間佢已經回身跳起,向籃球伸出佢嘅右手……

「呀歸,你會唔會成日諗……自己有一日可以好似一啲好勁嘅籃球員咁,一跳就掂到個籃框,然後將個波放入去?」
「爆籃就冇諗過,但係都會希望自己平時打波可以勁到好似NBA球星咁嘅。」
……呢一瞬間,我彷彿變成左戰神AI,出盡全力用左兩個Crossover之下,佢終於係慢左一步,阻唔到我射波,皮球打左兩下籃框,最後跌左入網。

杜如峰遵守左佢嘅諾言,係臨飛個一日,去左見芷晴,我企係遠處,望住佢地見面。我唔知佢地講左乜野,只係見到兩個人講左一陣,然後芷晴眼淚就流左落黎,成個人投入左杜如峰嘅懷抱之中。

杜如峰都伸開左雙手攬住左佢,任由芷晴係佢心口上面喊左一陣。之後先輕輕咁將佢推開,講左兩句,就撘的士走左。

我唔知佢地之間講左乜野,只係知道芷晴已經開朗左好多,亦唔會再係戲院入面偷偷地咁流眼淚。我唔知佢放低哂杜如峰未,亦都唔需要知道,只係默默咁守護係佢身邊,照顧佢,帶快樂比佢就已經好足夠。

隔左兩個月,我收到消息,咸濕強佢地要踢學界賽啦,我當初拒絕左加入足球隊,已經冇得再同佢地並肩作戰。但係我都好想咸濕強同軒爺佢地可以係足球場上大放異采。

我驚佢地仲怪我,所以唔敢去睇比賽,但係芷晴唔知點解拉左我去,話想睇吓人踢波。我唔知佢幾時有睇人踢波嘅嗜好,但佢叫到我唯有陪佢。

我一去到個陣就見到咸濕強,我見到佢手上拎住一啲野,係一件全新嘅七號球衣,上面寫住我嘅英文名,之後芷晴係個袋入面又拎左一對波boot同襪出黎,好明顯係佢係我屋企到偷番黎嘅。

原來咸濕強同一班隊友都冇放棄過我,一早叫呀sir加埋我個名上去,等我有火嘅一日再番番黎同佢地踢比賽。我望住佢地兩個,諗番起一路以來嘅事,除左百感交集,唔知可以再用咩去形容我嘅心情。

芷晴突然捉實我隻手,同我講︰「吳凡歸,今日,我想睇人踢波。」

我著好波衫,綁好波鞋,踏入草地場上,微風吹起左我嘅頭髮,呢一刻,我唔再係毒撚,我就係c朗拿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