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莫離到恩公常劍雄家探訪。
----莫離數年前從異世來到香港,幸運地遇上退休江湖老前輩常劍雄,他不單收留她,給她辦身份証,還設法讓她到學校上課。
莫離十分感激他,直把他當作再生父母,常常抽空探望他,陪他下棋吃飯。
常劍雄也把莫離當女兒般痛愛。
其實常劍雄有一位獨生女兒,喚常嘉兒,十數年前離家出走,早已失去聯絡。
莫離知道常劍雄心裡很想念她,只是面子擱不下。
莫離一直希望能夠聯絡上常嘉兒,調停兩人的矛盾。但人海茫茫,而她對常嘉兒也不甚了解,雖已委托私家偵探小金幫忙,但半年多來依然沒一絲頭緒。
大門打開,一個撐著拐杖的白髮老人出現眼前。
莫離大驚:“常叔叔,發生什麼事?你的腳……”
“小事小事。”常劍雄擺擺手:“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
“你怎麼不通知我?”莫離眼睛也紅了:“好讓我來照顧你。”
“都說是小事了,不用大驚小怪。”
“醫生怎麼說?”
“年紀大、骨頭脆、很尋常。”
“不如我搬來住幾天,多個照應。”
“不用不用。”常劍雄咧嘴:“莫離,你比我這個老頭兒還囉嗦。”
“我是關心你。”
“我知道你關心我。”常劍雄歎氣:“比我親生女兒還貼心。”
莫離不敢接話,只是笑。
常劍雄說:“我們來下棋,三盤兩勝,輸的人負責燒飯。”
“輸贏也由我來煮,你需要好好休息。”
“我只是扭傷,又不是殘廢。”
“好吧!”莫離沒奈何。
其實,既然輸棋的人煮飯,莫離想煮,實在太容易了----輸棋便是。
莫離雖然一心求敗,但也知道常劍雄的性子高傲,絕對不容許自己“放水”,所以她也盡力而為,只在緊要關頭,失掉一子、兩子。
常劍雄連勝兩局,意得志滿。
莫離還要裝作悻悻然地走進廚房,洗手作羹湯。
----莫離本不擅煮,但為了將來能為明空燒菜,專誠去上烹飪班,現在一般家常小菜,也難不到她。
一小時不到,三菜一湯便火熱登場。

兩人據案大嚼。
飯後,這對忘年之交品著清茶,大擺龍門。
常劍雄口沫橫飛地述說著過往的刀光劍影、風光歲月,莫離聽得津津有味。
終於,常劍雄臉露倦容,莫離適時告辭。
“莫離----”常劍雄欲言又止:“你……你下月八號有空麼?”
“常叔叔,那天是你生日,我當然要來。”莫離體貼地說:“如你想請其他客人,早點告訴我,讓我準備菜餚。”
“還請什麼客?”常劍雄笑裡帶著寂寞:“過去的手足死的死、走的走,除了你,還有誰會理睬我這老不死?”
“就我兩個也不錯。”莫離笑:“我帶兩瓶好酒來,大家不醉無歸。”
“好,好。”
莫離回到家,忍不住致電小金。
“小金,那常嘉兒,還是沒消息嗎?”
“沒有。”小金說:“我已用盡方法,但線索實在太少----名字、年紀和一張十數年前的照片。”
“我知道難為你,但請你再想想辦法。”
“你想試試登尋人啟事麼?有時候越古老的法子越有效。”
“好,即使只有一絲希望,我也不想放棄。”
“那我馬上進行。”
“感激不盡。”
“這是什麼話?我是收費的。”
“收費也要說謝謝。”莫離由衷地說:“一切拜托你了。”
現今世代尋人,當然不限於報紙。小金在世界各個受歡迎的華人論壇都發放了尋人啟事。
“尋常劍雄女兒常嘉兒,有要事相討,見字請致電852-91239123。”
過了十天,莫離收到一個電話。
“請問你是否找常嘉兒?”對方問。
“是的,你是常小姐嗎?”
“不,我是她的朋友林信晞,我想知道你找她有什麼事?”
“我是她爸爸常劍雄先生的朋友莫離,聯絡她是希望可以安排他倆父女見面。”
“見面?這是常先生自己的意思嗎?”
莫離一窒,只好硬著頭皮說謊:“當然。”
“其實,嘉兒心裡也一直想跟爸爸和解,只是礙於面子。”
“不愧是兩父女。”莫離苦笑:“可以請你幫忙嗎?”
“我會勸勸嘉兒,但不能保証什麼。”
“我明白,謝謝你。”
“再聯絡。”
放下電話,莫離開心得像是中了大抽獎,忍不住打給小金報喜。
“想不到笨方法居然有實效。”小金歎口氣:“互聯網當真是無所不能,我們這些私家偵探都快要被淘汰了。”
“不會不會,今次全靠你幫忙。”莫離賣口乖:“你有的是真材實料,助人無數,功德無量。”
“你還是別接近小鄺這麼多,盡學她的口花花。”
莫離呵呵笑。
過了兩天,林信晞致電莫離,約她見面。
莫離滿口答應。
到了約會時間地點----
莫離看見兩位年輕女郎隨著侍應來到餐桌前,連忙站起來。“常嘉兒小姐?林信晞小姐?我是莫離。”
“你怎麼認得我?”常嘉兒挑眉問。
“我看過你少時的照片,輪廓沒什麼改變。”莫離老實回答。
“相片?”常嘉兒聲音低低:“他……居然還留著我的照片?”
“常叔叔一直很想念你。”
“不一定是想著我,也許是恨著我。”常嘉兒抿著唇:“他一直恨我敗壞他的門風。”
“兩父女那有隔夜仇?”莫離認真地說。“常叔叔只是口硬心軟。”
林信晞搶著說:“嘉兒也一樣。”
常嘉兒嬌俏地白她一眼,林信晞滿臉寵溺地看著她。
莫離心裡一動,直覺覺得她倆的關係並不簡單。
“下月八號是常叔叔生日,如果常小姐能夠為他慶祝,他一定會很高興。”莫離說出打算。
“怕只怕他看見我,氣得連長壽麵也吃不下。”常嘉兒撇撇嘴:“那老頑固!”
“不會不會,你肯來,絕對是最好的生日禮物。”莫離大膽地說:“最好林小姐也一起來,真正一家團聚。”
“一聽你這話,便知道你在假傳聖旨。”常嘉兒板起臉:“他根本不可能想見信晞,他恨不得把我的女友全都生吞活剝。”
“這……”
“我知道你好心做「和事老」,但沒有做足功課----連我跟他因為什麼鬧翻也弄不清楚。”常嘉兒不客氣地說。
“……”莫離摸摸頭,一臉尷尬。
“他罵我是妖孽,寧願我從來沒有出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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