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厄運的開始〉

這一天,深紫色髮的少年拄著一根長長的木棍。他是蘆屋花繪,本來的他應該好好享受高中生涯才對,可是他的面色疲憊,像是幾天幾夜都沒睡似的。
反觀,他頭上一團毛茸茸、張著一雙紫色的大眼睛的布偶,卻顯得精神飽滿,彷彿把少年身上的精神給完全吸個精光似的。
時間推回五天前,那是開學的前一天……
「花繪,花繪,你在嗎?」
聽見母親的聲音,少年走到了門口,問道:「有什麼事情嗎?」
「能幫我買點晚餐的食材嗎?」
知道兒子在家,母親轉頭看著剛剛走到門口的花繪,迎上笑容。
「好啊。」
「幫大忙了~開學季真的快要忙死了~擁有這麼優秀的兒子,媽媽高興的心情就像是這束盛開的鮮花一樣。」
母親一邊說著,一邊亮出了一束美麗的花束,上頭插滿著鮮花。
花繪看了不禁有些生氣。
「用鮮花來表達心情的習慣可以改一改嗎?」
說是這麼說,但是花繪不好意思對母親大發雷霆,只好帶上零錢跟購物袋出門去了。
「青椒、胡蘿蔔、雞蛋。嗯,看來沒有漏買的。」
花繪買菜正要回家的路上,他的雙手都提著晚餐的食材,但是生來就小心翼翼的他還是一一仔細確認有沒有漏掉的。
「啊~」
忽然他覺得腳底似乎採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才知道自己踩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是小孩子的玩具嗎?少年定神一看,這個玩具還有三戳尾巴?
他拿出了一個塑膠袋,將這個渾身毛茸茸的布偶塞進塑膠袋中,並將袋子掛在路邊的護欄上,一來方便失主尋找,二來呢,也不用怕會被不知情的路人再次踩到。
「嗯,做了一件好事。明天就要開始憧憬已久的高中生活了,我終於長大了呢~」
花繪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滿意地起身,正要離去。
然而就在此時,那團毛茸茸的布偶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花繪,接著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什麼?」
查覺布偶跳到自己身上的花繪,一臉訝異地看著這個渾身是毛的布偶,馬上伸出手,打算用手抓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折騰了好一會兒,毛茸茸布偶非但沒有離開的意願,還緊黏著花繪的身體,更爬到花繪的頭上,好久沒有遇見朋友似地親暱地揉著少年深紫色的頭髮。
少年拖著精疲力盡的身體回到家,以一種快要虛脫的聲音說著:「我……我回來了……」
這時,天色早已暗了,母親在門口整理花藍,見著花繪不假思索地說了聲:「歡迎回來。今天回來的有點晚呢~欸?」
抬頭一看,花繪一臉倦容,下午出門時那雙炯炯有神的紫藍色大眼睛,也被一雙黑眼圈取代。
「你臉色不太好呦~發生了什麼事嗎?」
發覺寶貝兒子異狀的母親,立即走上前詢問。
「妳問我發生了什麼事?看看我肩膀上纏著的這個小怪物就明白了吧……」
花繪指著還對自己的肩膀戀戀不捨的毛茸茸布偶,卻換來母親疑問的眼光。
「有纏著什麼嗎?」
「就是我手指著的這個啦……」
覺得母親不相信自己的話,花繪再一次堅定地指著,這個舉動讓肩上的毛茸茸布偶一直盯著少年的手指。
「所以到底有什麼?」
接著母親將一個盆栽舉到胸前,說:「番紅花,花語是『相信你,卻會感到不安』。」
難道媽媽看不見嗎?
花繪真的有一點嚇到了,不管自己再怎麼解釋,母親看不見身上的毛茸茸布偶就是個事實,那麼這個小怪物不就是幽靈或是魔鬼之類的東西嗎?
在那之後的第一天,少年拖著疲憊的身軀,一路步行到學校。
為什麼頭這麼暈?還覺得想睡,甚至還感覺全身無力……走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更糟糕的是我連直線行走也無法做到……
當花繪這麼想的同時,行經的路人紛紛轉頭看著自己,而不是他肩膀上的那個不知是幽靈還是魔鬼的毛茸茸布偶。
果然除了我之外,大家都看不見這傢伙……
偏偏只差幾步距離就到學校的說……
此時的少年終於體力不支倒地,明明今天就是開學日,他卻只能在校門口前止步……
「怎麼了?」
發現有人倒臥在地上,幾個學生衝上前去,攙扶起失去意識的花繪,並同心協力地將少年帶往保健室。
當花繪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保健室的床上,放置在額頭上的冰袋更被這個毛茸茸布偶當成球一般地推動玩耍著。
「好冷!冰袋?」
這是他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
「你沒事吧?」
看見少年醒了過來,坐在一旁的護士阿姨問道。
接著他緩緩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寫在臉上的疑問就如同記憶短路一樣,他沒見過這樣子整間房間接近於白色的場景,於是問道:「這裡是……保健室嗎?」
「嗯。你在校門口暈倒了。」
此刻的護士阿姨手中拿著一冊本子。
聽見了護士阿姨的回答,花繪滿懷歉意地低頭道歉:「抱歉。」
同時他也慌張地四處張望,心想著:糟糕了!今天是開學日耶,我竟然……我竟然還在睡覺?
見到這一幕,護士阿姨馬上說了一句話:「你不用這麼慌張,因為已經放學了。」
什麼?什麼?放學?已經放學了?不~我今天竟然在保健是裡度過了一整天~Oh~No~
「真是的……才開學第一天,卻在保健室裡度過了……」
對於時間,花繪真的沒有什麼概念,主要是因為身上這個小怪物的關係,要不是他一直黏在我身上的話,我的高中生活第一天……
仔細回想起來,少年並沒有一種自己多賺到了一天假期的感覺,他是那麼地期待高中的始業式,結果……結果卻在那裡虛度光陰?有沒有搞錯呀?
「而且不適的感覺依然還在……不管我怎麼想,絕對絕對是這個毛茸茸布偶惹的禍!」
當花繪這樣子下定論的同時,他看向黏在肩膀上的那個身體會動、渾身是毛的布偶的舉動,又再一次地嚇壞了旁邊的路人。
沒錯!這傢伙是妖怪!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花繪用左手用力抓住了這個布偶,嘗試著讓牠脫離自己。
然而,因身體不適的關係,花繪大口地喘著氣,用手扯下布偶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
那個布偶見著花繪,順著少年的肩膀往垂下的手臂滑了下去,卻又感覺像是查看少年身體哪裡不適似地微微低下頭。
「你這傢伙夠了!」
看見布偶雙眼緊盯著自己,花繪心裡閃過一陣心煩,想要將這個布偶直接甩掉。
「那個人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還是離遠一點的好。」
聽起來是兩位同校的女學生的聲音。
可惡……就連同學校裡的同學也認為我是神經病……

接著是開學後的第二天……
毛茸茸布偶似乎必昨天還要稍微大了一些,花繪的神色黯淡,兩眼呈現暗紫色的色澤,很明顯地被布偶妖怪纏住之後不是一天兩天就會好轉的事,但是少年如昨天一樣,步行到學校。
「好……平安通過校門了……」
這時的少年已經意識不清,猶如風中的殘燭一般,輕輕一碰就會倒地似的。
「很快就可以開始憧憬已久的高中生活了……」
花繪還是惦記著一件事情,昨日的辛苦,今日看來總算沒有白費了。他殊不知這樣子的想法才一閃過,他又像昨天一樣再次體力不支倒地。
「有人暈倒了!」
「快一點送他去保健室!」
熟悉的場景,今日再次出現。
緊接著的第三天也是……
然後第四天也是……
就這樣子來到了第五天,花繪的黑眼圈越來越明顯,表情恐怖的像是幾天幾夜沒睡。
反觀,從五天前就一直纏在少年身上的毛茸茸布偶,已經大到足以從他的後頸處,以一種似如人類墊腳尖的姿勢,霸占花繪整個頭頂。
「花繪真的不要緊嗎?」
母親站在家門口,一雙長得像花繪的紫藍色眸子流露出對兒子的關心。
「我已經……已經說過我沒事了……」
少年不打算聽從母親的勸告,拄著一根木棍,慢慢地向前挪動自己的雙腳。
「媽媽年輕的時候也常常因貧血而昏倒,花繪是不是被遺傳到了?」
「我……我出門了……」
目送著兒子離去的身影,花繪的母親舉起一枝紅色向日葵,特地提高了音量說:「紅色向日葵,花語是『不斷前進,不斷挑戰』。花繪加油!」
可惜的是花繪這次還沒有走進校門就倒在地上了,他任由著毛茸茸布偶繼續地磨蹭他的身體,握緊的拳頭使他想起母親方才說過的話。
「沒錯……前進,只有前進……」
他爬了起來,不能夠讓就此白費,放棄了就沒有了。
「前進……」
「前進……」
「明明還差一點點就到達教室的說……我憧憬已久的高中生活……」
雖然花繪拄著一根木棍,但是他終於走入教學區了,心中的喜悅完完全全滿溢出來的同時,他卻感覺頭一昏、眼一花,不出個幾秒,他再次倒在地上。
「有人暈倒了!」
「快!快!送他去保健室!」
怎麼會這樣子?花繪在保健室醒來之後,一直維持著趴睡的姿勢。
「從始業式開始到現在,我居然在保健室裡度過高中生活。自從被這個怪物纏上之後,身體每況愈下;相反的,這傢伙卻越來越大隻,很明顯牠一定從我身上吸走了什麼,也許這傢伙打算把我吸乾。」
想到這裡,花繪一臉怒容全寫在臉上。
「可惡!我才不要這麼年輕就死翹翹啦!」
「再這樣下去,我會連個朋友都交不到的。在班上形單影隻,既孤單又黑暗的高中生活。」
他打開了保健室的門,一步一步走到外面去。
「唉……我不要!」
他堅定的答案,轉頭看著毛茸茸布偶。
不同前些日子,他使勁用雙手,想將這個怪物徹徹底底擺脫掉。
不出個所以然,花繪扯下了這個布偶,開心地說著:「成功了!」
然後將布偶大力丟在地上,右腳一踹,將布偶給踹飛了。
只是這個布偶卻像個彈珠台一樣,在地上彈了一下,彈上了天花板之後,又接著在地上彈了一下,然後彈到牆上之後,再一次緊緊地黏在花繪的臉上。
由於花繪視線被布偶擋住,他胡亂揮舞的雙手也不知道勾到了什麼東西,他只知道有張海報被自己不小心撕了下來。
「糟糕……撕壞了什麼?」
查覺事態不妙的花繪,立即把黏在臉上的毛茸茸布偶往旁邊挪移,但他的表情卻有馬上變了。
「拔除妖怪?」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徵求工讀生的廣告單,而且還是跟除妖有關?求職請連絡090××××××××安倍。
未免也太巧了吧~不過,也有可能是惡作劇一場對吧?
「現在我的判斷力為0,反正大不了被嘲笑一句『你居然當真呀~』之類的話而已。」
這麼想的花會拿出手機開始撥打廣告單上的連絡電話。
「嘟嚕嚕~嘟嚕嚕~」
即使只有0.1%的機率能夠擺脫這個纏人的毛茸茸怪物,我就會全力以赴的。
現在的花繪滿心歡喜,想著即將擺脫毛茸茸妖怪的束縛,那就……嘿嘿嘿~
「您好!請問您是哪位?」
不久之後,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聲音。

真的通了?
「喂!是……安倍先生嗎?」
「我就是。」
從聲音聽起來對方的年紀,應該非常年輕吧(ˊ▽ˋ)
花繪是這樣想的。啊~不對!除妖的事情比較要緊。
「那個……就是,其實我看到了你的徵才廣告。」
「喔!你看得到那張紙呀~」
停頓了一會兒,電話另一端又傳來:「沒想到會真的有人來應聘。」
看得到?花繪雖然覺得有些怪異,但還是接著問:「就是……那個……」
「那現在就來面試吧。你現在在哪裡?」
面試?等等,我想問的並不是跟面試有關的問題耶~是除妖!是除妖!
「保……保健室……」
喂!喂!你知道我在哪裡有什麼用?
「那樣的話,就請你打開保健室的門。」
「從保健室出去之後往哪裡走呀?」
「你打開門就知道了。」
已經在門外等了嗎?
當花繪有這樣子的想法的同時,他打開門一看,看見了一間大約只有兩坪大的茶室,裡頭還坐著一位金髮金瞳身穿著和服的少年。
嗯?
「你就坐在那邊吧。」
看見了打開門的花繪,少年指了自己對面的位置。
「喔!好的。」
接著一腳才剛踏進茶室裡,身上的毛茸茸布偶居然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地縮水?花繪聽見了背後的怪聲音,一回頭那團原本膨鬆如抱枕的毛茸茸布偶居然變小了?
「變小了?」
「喂!快一點進來呀!記得把鞋子脫了!」
「好……好的。」
感覺到對方在催促自己了,花繪趕緊脫了鞋子就坐。
保健室隔壁真的就是茶室嗎?
看著少年在泡茶的動作,花繪滿腦子都跟除妖有關,然而他就只有淡淡的一句話:「請用。」說完便把茶碗遞到花繪面前。
「那個……真的就是你嗎?」
這個動作讓花繪不禁坐立難安,眼前這位沏茶少年怎麼看都不像會除妖的樣子耶,還是說他在掛羊頭賣狗肉呢?
「嗯,是呀。我就是這個物怪庵的主人──安倍晴齋。你什麼時候能來工作?」
「啥?」
工作?怎麼會是工作?聽到了工作一詞,花繪心中的疑問頓時翻倍增長。
「唉……看你那麼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也沒有其他人來應徵了,就將就一下好了。」
啥?工作?等等,我想問的是不是工作呀~
「不是。其實我是有事情想找你商量,所以才打電話來的。」
為了不突增日後的不愉快,花繪還是決定趁早說清楚講明白。儘管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似乎不太好說話,可是如果對方事後翻臉不認人,那除妖的事情豈不是會不了了之?喔~天呀!我不要再跟這個毛茸茸的傢伙在一起了~
「啥?有事商量?」
「是的。這個黏在我身上的毛茸茸怪物讓我很困擾,然後我看到了那個廣告單之後,就想說不定這裡可以……幫我驅除這個傢伙。」
花繪一邊講話,一邊堅定的指著肩膀上縮小的毛茸茸布偶。可是卻有一種欺騙人的感覺,使得他忍不住低頭。
「可以呀。我幫你驅除牠。」
想不到,對方竟然會回答得這麼乾脆,花繪簡直喜上眉梢。
「真的嗎?謝謝你。真是太謝謝你了。」
「哼!我怎麼可能那麼說?滾吧!弱雞!」
聽見花繪開心的道謝,安倍露出一臉蔑視的表情,彷彿對著花繪有所不滿,也許是因為花繪懷疑自己的實力,又或者是以為花繪說謊騙人在先。
「請……請等一下!」
知道自己已經被拒絕,花繪為了擺脫這纏人的毛茸茸布偶,奮力地抓住了安倍的和服一角。
「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我呀!」
對方被花繪這麼一抓,更是不耐煩了,但他總不能伸手直接把花繪給甩開,所以一直沒有動作,額角微微滲出汗水。這個人真是……
「請您一定要通融一下!」
「我以為你是要來工作,才讓你進來的。如果你想驅除牠,就給我乖乖排隊去,因為你前面還有很多客人呢。」
被花繪這樣一弄,安倍總算是通融了。
「還有其他的?你到底要我等多久?」
花繪簡直快要氣瘋了,你不幫我除妖就算了,還有那麼多客人?
「十天之後。」
「什麼?十天?」
這時花繪的手突然鬆開了,十天?十天?
安倍見狀,立刻甩開花繪鬆開的雙手,又說:「要是你等不了的話,就自己想辦法吧。」
「嗚?我會等的。」
十天之後我還能活著嗎?想到這裡,花繪不禁低下了頭,眼神也變得相當沮喪。
「我就先把你記在預約表裡,告訴我你的名字。」
「蘆屋花繪……」
「蘆屋?」
聽見對方唸了自己的姓氏,花繪眼神被滿滿的不屑完全覆蓋。
「蘆屋嗎?」
安倍再次說了一遍,像是咬文嚼字般覺得這個姓氏似乎有些耳熟。
「嗯。我姓蘆屋,怎麼了嗎?」
「我知道了。那我現在幫你除妖好了。」
「真的嗎?」
花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對方明明要自己排隊等十天的,怎麼現在說要先幫我除妖?
「因為我改變主意了。」
安倍露出得異的微笑,還對花繪說:「所以你先到外面去吧,我等會兒就過去。」
「明白了。」
花繪起身,走到門邊一看,覺得似乎有地方怪怪的。
「咦?門不見了?」
「如果要出去的話,請從腳邊的那扇門出去。」
哪裡有什麼門呀?在哪裡?
當花繪低頭一看時,出現了一扇很小的木製拉門。
「好小的門,是從這裡出去嗎?這到底是什麼情形呀?」
雖然有些懷疑,可是對方既然都這麼說了那我還是乖乖聽他的話好了。於是他拉開了門,彎腰確認。此刻一陣強風吹來,使得花繪忍不住闔眼,蛋是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有沒有搞錯?這裡是學校的屋頂耶……
「屋頂?這是……什麼情形?」
是的!不是花繪看走了眼,眼前的景色確確實實地停留在學校的屋頂上。
「喂!吵死人了!給我安份一點!」
聽到了花繪的驚嘆,安倍忍不住喊著。
「保健室在一樓沒錯,可是我在屋頂?我都快糊塗了~」
花繪嘀咕著,剛剛他從保健室走進茶室裡,現在他從茶室來到了學校屋頂?也難怪他會搞糊塗了呀~畢竟這是常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實。
一股「不妙呀~」的感覺強烈襲來,他聽見肩上清楚傳來的聲音,可是在他肩上的就只有那一隻毛茸茸布偶呀?還是說牠又縮小了?不對!那是某種物體漸漸膨脹的聲響,正當花繪注意到時已經來不及了,毛茸茸布偶迅速膨脹,以急快的速度,逐漸壓過身高超過165公分的花繪。
「啊~變大了~好重~」
他的聲音迴盪在半空中,最後伴隨著花繪被體積變大的毛茸茸布偶壓在地上。
「還真大。」
見了這一幕,少年不禁納悶,這毛茸茸的傢伙究竟黏在他身上幾天了?他的精神這麼好,感覺不太像被黏住很多天耶。
「我受不了啦~再被這個怪物纏住的話,我馬上就要成佛了啦~安倍先生,我求你快驅除這個傢伙!」
好不容易爭拖出毛茸茸布偶魔爪的花繪一腳踢著毛茸茸布偶。
「別鬧!給我安靜一點!」
一聽見花繪的抱怨聲,安倍根本無法專注,只好露出憤怒的表情叫花繪住嘴。
「啊~」
又聽見叫聲傳來,安倍這時才注意到花繪又被毛茸茸布偶壓住了,很明顯的這傢伙非常地年花繪,就算被踢被打,也還是不願意離開。
「唉……」
少年話一說完,神情馬上變得嚴肅了些。
那是什麼?花繪看見他手中的物品,終於要開始除妖了嗎?表晴突然變得很嚴肅,難道是除妖用的秘密道具嗎?難道他要施展什麼危險的法術?
隨著安倍手中的物品漸漸脹大,最後他說了一句話:「吹一顆沙灘排球還真是費力。」
什麼?只是因為缺氧?
接著只見安倍將沙灘排球的孔洞用塞子塞住,什麼嘛!
「用排球除妖?那東西真能驅除這毛茸茸的傢伙嗎?」
「嗯?這是拿來玩的。」
玩?玩的?開什麼玩笑?我叫你除妖?可不是叫你……
想到這裡,花繪惱怒了。
「你在說什麼?真是受不了了!你從剛剛開始就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是吧?戲弄拼命向你求助的我很有趣嗎?別開玩笑了!」
「果然,你也……像其他人一樣……」
聞言,安倍只有淡淡一句話。
一樣?什麼東西一樣?
「我可先聲明呦,不管你是痛苦還是死亡都跟我沒有關係,我並不是為了人,而是為了妖怪而去驅除的。」
安倍摸了摸毛茸茸布偶雪白色的軟毛,說:「我也能看見你呦,你想跟我一起玩嗎?」
此刻那個布偶正注意著少年手中的排球,於是牠站了起來,跟著安倍移動了身體。
就在毛茸茸布偶離開花繪之後,花繪發現原本不舒服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理作用嗎?不會覺得不舒服。好厲害……」
那位金髮少年作了什麼事情?他轉頭望向正跟布偶玩球的少年,開始注意起一人一妖怪的一舉一動。
「我說,你覺得這傢伙為什麼會黏著你?不管你怎麼打牠怎麼踢牠,為什麼牠還是拼命黏著你?」
知道旁邊的深紫髮少年正在注意著自己,安倍開口問。
這問題,花繪直覺性地認為:「是因為我踩到牠的尾巴,所以牠怨恨我,想要報復。」
「如果是那樣,你早就死了。」
「那又是為什麼?」
「我遇到很多這樣子的妖怪……」
安倍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人類飼養的動物死後雖然變成了妖怪還是會向人們搖尾巴、表演,但是牠們很快就會發現沒有人看得到自己,因為現世幾乎沒有人能看得到妖怪,只要身處於現世,妖怪就是孤獨的存在。所以這傢伙遇見沒有忽視牠的你,覺得很開心。因為不想再度孑然一身,才會一直黏著你。」
說完之後,將球丟給花繪。
不管怎麼被打、怎麼被踢,都比被無視的好,只因這個原因而黏著我,我怎麼可能會明白,花繪接住球。
毛茸茸的又讓人害怕,還會變大,纏著我害我無法上課,而且那麼的恐怖。牠明明不是人,卻像我們一樣會感到寂寞、感到快樂,居然會有這樣的情感,根本不知道從過去了解牠的我怎麼會明白這些。
「安倍先生,請問我能為牠作些什麼事嗎?」
看見花繪露出了堅定的眼神,金髮少年知道這個人現在只想為妖怪做事,為眼前的毛茸茸妖怪做事,而不是先前那樣一昧的驅趕這個毛茸茸的孩子。
「一起玩吧,蘆屋。我會把牠送回牠應該待著的隱世,那就是驅除的意思。但是牠太大了驅除不了,要讓牠變小,唯有實踐牠渴望的事情。」
毛茸茸布偶走到花繪的身邊,用前腳輕輕地碰觸了花繪手中拿著的排球。
「牠說牠很想玩呦。」
安倍解釋著,因為這是這個毛茸茸妖怪的心願,唯有了結了這個心願,這孩子才能安心地去隱世。
原來是這樣,所以才需要沙灘排球,安倍先生一直都知道的。
「玩球的話,你也可以吧?陪牠玩到滿足了為止。」
「這一定就是牠所渴望的事情吧。」
花繪往後一退,一臉開心地舉起排球,大力地丟了出去。
「好!去吧!毛茸茸!」
就在他將球丟出去的時候,毛茸茸布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起來接住了球,將球砸向花繪。
至於花繪呢,則是被那顆球大力地砸在臉上,先不臉上有沒有印出球的痕跡,光是被這麼一砸,就已經快要腦震盪了。
「好!是你先開始的!看球!」
對上下手如此狠重的毛茸茸,花繪決定拿出自己真正的看家本領。
笑聲琅琅回盪在半空中,不僅是花繪,同時還存在著毛茸茸那沒人聽得見的笑聲。
時間從早上到了放學時刻,總共五個小時,心滿意足的毛茸茸終於變得非常小隻,小的足以讓人輕鬆抱在懷裡。
「我動不了了~」
連續玩了五個小時的排球,對花繪而言,負擔實在太大,他現在不單單只有心跳加快,就連肩頸還有一股酸痛襲來。
「這麼小隻已經可以了,趁天黑之前也該驅除了。」
從五個小時前開始,你就只會一直站在一邊欣賞,我已經精疲力盡了。
「要……怎麼作……」
花繪只顧著大口喘著氣,彷彿向在告訴安倍,自己已經不行了。
「你看了就知道了。」
安倍走到牆邊,一手按著牆壁,開始唸起一串文字:「妖怪庵之主──安倍晴齋,請求開起隱世之門。」
一說完,一陣煙霧繚繞,原本的牆壁竟然出現了一扇拉門。
「好厲害……」
這叫花繪直看了,只覺得安倍真不愧是專業人士。
「這就是前往隱世的入口。」
「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沒問題嗎?」
繚繞的煙霧,花繪突然不放心讓毛茸茸獨自去隱世。這孩子會不會怕呢?
「比起現世,隱世更適合妖怪居住,也有同伴。」
「是哦……」
「知道的話,就趕緊帶那孩子過來吧。」
「是。」
他低頭看了毛茸茸,那雙大大的紫色眼睛一直對著花繪猛瞧。
之前那麼希望牠離開,可是現在……卻有些捨不得。他伸出了手輕輕摸了摸毛茸茸的雪白色軟毛。
「抱歉,之前我誤會了你……還踢你打你,真是抱歉……」
這時,毛茸茸露出了玫瑰色的腮紅,似乎在回應花繪:沒關係的呦~立馬搖起了尾巴,甜膩地揉一揉花繪的身體。
被這可愛的舉動給萌住的花繪抱起了牠,以輕輕地揉揉回應了這可愛的舉動。
「不要走……毛茸茸不要走……」
「你在幹什麼?快放開牠。」
安倍見天就要黑了,催促著花繪,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毛茸茸這孩子能順利在隱世交到好朋友。
「門要關上了耶。」
「毛茸茸再見了!」
花繪又依依不捨地將毛茸茸靠在身邊,然而他卻聽見了一個可愛、帶著小孩子軟軟感覺的嗓音:「謝謝你~」
「喔?奇怪?」
他感覺有些怪異,急忙問了安倍:「安倍先生,你剛剛有說謝謝嗎?」
「為什麼我要向你道謝呀?」
安倍聽到這問題,不耐煩地回答。
不是安倍先生說得嗎?可是我真的有聽見。
「啊?」
花繪一回神,毛茸茸跳出了他的掌心,向安倍直奔了過去,並依偎在腳邊,對著安倍揉揉。
安倍蹲下來,摸了毛茸茸,笑著說:「真是個有禮貌的傢伙,你不需要跟我道謝的。到了隱世的話,就會有夥伴的,安心的去吧。」
毛茸茸點了頭,像是在說:嗯!我知道了!然後便搖著可愛的三戳小尾巴,走進門裡。
「毛茸茸保重了……」
門關上之前,毛茸茸離情依依地鼓起玫瑰色的腮紅,搖著尾巴。花繪再見~花繪再見~牠終於說出了五天以來想對這位深紫髮少年說的話,花繪,謝謝你沒有忽視我的存在……謝謝你看得見我……
毛茸茸去了隱世,花繪總算鬆了一口氣。
「安倍先生,非常抱歉!之前我對你說了很多不好的話,真的非常抱歉!」
這是花繪由衷的懺悔,他為自己先前的失禮下跪道歉。
「我不在意,反正都習以為常了。」
對於顧客的抱怨,也許安倍早已習慣,因為人都是一個樣,只是希望自己是被注意的,那麼那些妖怪們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就算是打被踢,都比被忽視的好,至少自己是確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這就是最佳的證明。
「安倍先生其實是好人呢。」
「啥?」
等等,蘆屋這話是什麼意思?
「為了毛茸茸,陪牠玩,結果還救了我。真的非常感謝!」
花繪磕了個響頭,真的是由衷地感謝安倍的出手相助。
「道謝什麼的,我……我完全不需要!煩!」
看見了花繪磕頭,安倍一臉不悅。
「不要這麼害羞嘛~」
結果,花繪竟然認為安倍之所以這麼說,主要是出自於內心的害羞?開什麼玩笑!
「我才沒有害羞ㄌㄟ!」
安倍轉移話題,直接向花繪伸手。
這是?求婚嗎?喂!我對同性戀什麼的沒有意思!完全沒有!
一想到未來在紅毯的一端,安倍站在自己面前的樣子,那絲毫沒有半點違和感的畫面,花繪表示:畫面太美不敢想像。
「道謝就免了!今天的除妖費,你得付一百萬元!」
深怕花繪誤會自己的意思,安倍趕緊補上一句話。
「一百萬元?要那麼多?」
一聽到一百萬元,花繪只覺得對方在向自己獅子大開口,雖然人家可是幫自己除妖的人,但是費用未免也太貴了吧?
「當然!」
安倍將手又往前伸出了一點,不然你以為我是慈善事業嗎?只差沒有加上這句話。
「我只是一個高中生,沒有那麼多錢。」
「也是啦~」
安倍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那麼明天就給我來打工,費用就從打工的工資裡扣除。」
「我才不要!請別擅自作主!因為我不懂除妖,但是我會想辦法打工賺錢還你的!」
以上就是花繪的抱怨,但在安倍眼裡這只是喪家之犬在哀嚎。
「這是不可能的!我想要可是隱世的貨幣,一百萬元!」
說完,安倍便拿出了一張鈔票。
就以現在的狀況而言,安倍和花繪成為債權人與債務人的關係,以經濟學的立場來說,如果隱世發生通貨緊縮的現象,那麼安倍拿到的欠款也就會感覺多了一點;相對的隱世發生通貨膨脹的現象,那麼花繪的負擔就減輕了不少,而基本上會發生通貨緊縮的機率是非常非常少見的。所以,債權人為了不讓自己蒙受損失,通常都會要求債務人在償還欠款時一定要連本帶利。但是如果安倍沒有向花繪約定要付利息的事情,那麼也就是說,不管花繪欠款多久,要還的錢都是一百萬元的隱世貨幣。
聰明的讀者希望隱世發生通貨膨脹還是通貨緊縮呢?
「如果你敢不付錢給我跑了的話,我就讓很恐怖很恐怖的妖怪去你家討錢呦。」
半威脅的語氣,立馬換回花繪的答案。
「我不要!難道說,我中圈套了?」

「祝你康復!花繪能恢復精神真是太好了!」
隔天到了,花繪的母親拿著一束捧花,一臉笑盈盈地目送著花繪。
「都說了用鮮花表達心情的習慣可以改改嗎?」
花繪看了不禁有些生氣,真是的這樣子我哪知道媽想傳達的心情?
到了學校,他直接拜見了班導師,帶著一束花一起交給老師。
「這是我母親說要送給班老師您的。」
花束上的卡片寫著「我兒子就拜託你了」,媽也真是的,竟然在上面這樣子寫。
他的無奈想必沒人知道,但是今天終於能夠開始高中生活了~YA~
「我……我會懷著感謝的心情收下的。」
班導師看了也著實覺得奇怪,收花束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學生家長送花束這也……也難怪班導師會面顯尷尬了。
「那麼……蘆屋,我帶你去教室吧……」
在班導師的帶領下,花繪正式地踏進自己的教室一年二班。從今天開始,我就能像平常一樣上學了,雖然有些緊張,不過好期待呦~
「初次見面,我是蘆屋花繪,請各位多多指教。」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儘管遲了一點,但是一想到接下來的快樂事情,嘿嘿嘿~
「喂!你是男的?」
有一個人馬上站了起來,用手拍了桌子,並指著花繪說著。
「啊~竟然被班導師騙了~」
接著還有人抱頭低喃。
「我沒騙你們!」
班導師板起了面孔,接著又說:「深紫髮、家裡開花店、一個身體虛弱的孩子、名字是花繪。」
「等等,這說法不管麼想都是女孩子吧?」
花繪聽了忍不住轉身對著班導師抱怨,你到底是怎麼對同學說的?總感覺他們對我的印象根本就是個女孩子。
「肅靜!好了!介紹到此為止!」
很顯然地,班導師在轉移話題,老師這樣子很賊耶~
「蘆屋,你坐靠窗的第一個位置。」
班導師看著花繪,並用手指了一下少年的位置。
花繪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總覺得有種好討厭,而且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沒有注意到班上男同學們異樣的視線,回頭向坐在自己後方趴在桌上小憩一會兒的同學道聲早安。
「早安,雖然晚了一點,不過還是請你多多指教了。」
「嗯?」
那位同學抬起了頭,像是有人打算自己睡眠地有些不悅。
看見了同學的長相,花繪整個下巴都掉了下來。眼前的這位同學有著金髮金瞳,他居然是安倍?
「安……安倍先生?」
「蘆屋,有精神是好事,可是上課中請不要喧嘩!」
於是這就是花繪正式上課的第一天,而且還被班導師給唸了一句。

此時教室外有隻體型很小、有著一隻大眼睛,有點像是小鳥,又有點像是樹葉集合體,全身綠綠的小動物,牠到底是什麼呢?

〈作者後記〉

各位好,今天終於把憂鬱的物怪庵小說版第一章給飆完了。因為瑪娃颱風的因素,現在外頭還下著雨,但是我依然不受影響,繼續接寫這篇後記。
這應該能算是我寫過的章節裡字數最多的一篇了,仔細算算字數不含標題總共一萬零九百一十五個字。裡頭還提到了經濟學,如果各位對經濟學沒有概念的話,可以省略不看,之所以會寫,原因是純粹好玩罷了,畢竟我是商科學生,成績又是校排前十名,一看到跟自己學的東西有關就會忍不住去分析,個人是希望隱世發生通貨膨脹啦~不過這樣好對不起安倍就是了~安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