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上的人】

「我回來了…」
我站到她的墳墓前,放下了一束蒲公英。眼淚流過一滴,並不哀傷,這滴淚都只是生理需求而已,淚珠滴在蒲公英的花香上,就算是完成了儀式,算是灌溉了這藍星的地。微風吹拂,枯葉流過了地面,那聲響我永遠不會忘記,是我離開地球前就後的聲響。但墓碑前的蒲公英並沒有飛揚,大概是它們都想留下來伴你於一起吧。

「妳…還記得蒲公英的花語嗎?」
蒲公英的花語是「停留不了的愛,無法停留的愛」,沒想過原來我就是蒲公英,停不了也留不住。

如果要我們再相遇,大概只可以在一世紀之後,那時,妳與我都塵歸塵、土歸土。我們會在那名為死後世界的地方相見。現在就讓我活於回憶,也許我的回憶已是模糊不清,也許只是在我腦海內一針一線仿織出來的回憶,也許回憶總是哄騙著我。但是那夢寐的回憶,很美。單單是把妳放在腦海內一分鐘,都已經足夠我生醉夢死了。如果懷念是有它的期限,我希望是明天。這是要我不再懷念的唯一方法。

我從月球上回到了故鄉,回到了未來,回到了你的身邊,與妳再次相見。現在唯一遺撼的就只有當時我還不懂愛,不知道什麼是戀愛。現在回想起來,我是個可憐人,只是一個不願記起我正身處於「現在」的事實的可憐人。

當我仍在那太陽光線反射面上,用自家的小型望遠鏡回看地球時,才發現地球真正的可愛之處,我看不透這美麗而難辨的星球,那些連宇宙微生物都不如的人類,卻存在著愛,不論是相愛還是錯愛,都難以辨別。而我與你有著月球與地球的「時差」,不算是錯愛,因為連三世書上也沒有記載我們的愛情,同樣沒有記載我的歎息和感慨,在我們的半生中,只有情可以當作紅線,連繫著我的最愛。

「妳這半生幸福嗎?哼…有這樣的丈夫會幸福嗎?我怎麼問了這麼多餘的問題…」
說畢後,那生理需求之物再次擠出,我嘴角微微的一笑,又想起了妳。

這個世界太大了,不論是時間和空間的問題,都超脫了我的悲歡離合,當人類有了戀愛後,自然會參透到當中的命理,就算我現在一雙滿載皺紋的手,只可以擁抱妳的紀念碑也好,我仍然會在之後的某月某日之中記起妳的溫暖,雙手仍然被妳挽著,手掌仍然是握緊放進我的外套口袋內,仍然自覺是與妳一起。

「再見了!雖然我已經回到了妳的面前,可是已經沒有辦法跟妳再戀愛了。」
我離開了墓園,我知道就算三世書不會記載,這世界的後代也會記下這段回憶,我和妳的過去,將會牽涉到後代。也許一天,我與妳在未來觀看著這段故事,我倆就潛伏在萬年的野史當中,被作家的筆寫下,在小孩的耳邊縈迴,不理會它是小愛還是大愛,也只不過是人類中,極度渺小的愛情故事。同時,也是我的最愛的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