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望住伯伯執拾出院嘅行裝,一邊對著手上嘅資料,叮囑佢準時食藥。
“知道啦!都老毛病嚟,呢啲藥都食咗幾萬次,點會唔記得?”阿伯隨便揮揮手:“不過今次真係唔同啲。以前啲醫生搞好耐都無好轉,你呢個醫生叻仔啊!兩三日就放得我返屋企,精神仲好過入嚟之前!”
“我都係盡力啫。”我放低藥單,畀伯伯攞落藥劑部執藥。“我都希望可以徹底幫你根治,咁就唔使下次再見。”
“喂!你好唔鍾意我呢個死老嘢咩?”伯伯面帶笑意咁回覆。當然佢知我唔係噉嘅意思,我亦知道佢只係講笑。
據伯伯同醫院講嘅資料顯示,伯伯係獨居嘅。所以佢今日唔會有人接。我就跟住佢,送佢到醫院門口。
“醫生仔,多謝你!今次第一次有人送我送到醫院門口。你唔單止醫術高明,心地仲……”佢豎起大拇指,用力show畀我睇。
“我都係盡力啫。”我雙手插喺衫袋,回答佢。
送走咗伯伯,我都夠鐘放工。
應該話,夠鐘打第二份工。
換好衫之後我去到停車場攞車。呢個時候,手機正好收到短信。係今晚要處理嘅target嘅資料。
無相嘅?我有啲疑惑。平時應該有對象嘅相片先啱,避免殺錯良民。但係今次只係得名同埋地址。
我坐喺車度打個電話畀安排個job嘅agent。呢個agent同我已經合作咗好耐,知道我唔殺無辜嘅人。我都好信任對方幫我篩選嘅目標。呢個人相信都係大奸大惡,打過去都係confirm多次。
“佢係一個金融大鱷,背後操縱過好多次金融危機。2030年、2022年,甚至有傳聞指2008、2003、1997嘅金融危機都同呢個人有關係。但係咁多年嚟,無人真正見過呢個人。佢打幾個電話,或者上個網,就能夠引起掀然大波。世界剩係知道呢個人叫做“The old man”
“The Old Man? 呢個人就係The Old Man?”聽到呢個名我好激動。
“種種證據反映嘅結論就係佢。”
“過咗咁多年,我終於揾到你喇!”我難掩興奮。全身嘅血液好似就嚟要沸騰一樣。我嘅殺父仇人!當年我阿爸一夜之間失去曬所有財富,被債主逼到走投無路,最終喺IFC嘅天台跳咗落嚟。我哋頭家散咗,歸根究底都係因為呢個人喺金融市場興風作浪,搞到我阿爸所有股票、資產全部變到一文不值。佢害死我阿爸,同埋千千萬萬個失去一切嘅人。
佢一手摧毀咗東南亞多個經濟體,令全球經濟水平倒退咗5年。每個受影響嘅國家,失業率都升到歷史高位,就連美國都唔例外。嗰幾年有幾多業主變負資產,幾多打工仔無工開,幾多股民輸身家,幾多人跳樓死咗? 而佢就係背後一切嘅始作俑者。
我無法忘記當時成個世界嘅經濟有幾差,人人都愁雲慘霧,每一日嘅話題都係睇住股市又跌幾多,唔知道公司裁員幾時會到自己。呢個old man身為始作俑者,佢嘅惡,必然係罪大惡極。

而去殺呢種罪大惡極嘅人,雖然都係一種惡,但係我更加願意稱之為必要之惡。係為咗懲罰壞人,拯救好人嘅必要行為。
社會太多毒瘤,就好似癌細胞咁,要切除咗佢,社會先可以恢復健康。
於是我開車去到agent提供嘅地址附近。呢度係一個大型嘅高尚住宅區,而old man住嗰棟就係最入嗰棟。
據agent講,佢背後嘅團隊花咗好多好多時間,終於憑old man喺網絡上留低嘅一個極度細微嘅漏洞,追索到佢嘅真實ip地址,從而揾出佢嘅真實地址。
我將車停喺比較遠嘅位置,攞咗任務需要嘅手槍、子彈同其他小工具,好快就落咗車。我揀咗一啲閉路電視嘅死角嚟行,令我嘅行走路線唔會被睇穿。好輕鬆地我就嚟到嗰一棟樓。
當然我都無被呢度嘅閉路電視影到。除非佢有我無發現嘅其他鏡頭啦。不過經過偽裝之後,我連自己都唔認得自己,相信問題並唔大。
當下四周都無人,我小心觀察間屋嘅保安措施,發現雖然嚴密,但係都唔係最先進,最難破解嘅類型。我開始相信old man的確係一位老人家,跟唔上最新嘅防盜保安系統。但係佢又咁識玩金融科技,會唔會有伏?
我簡單解決咗保安系統,靜靜雞翻過圍欄,確認的確無嘢響,我相信自己未被發現,於是繼續向前行。
下一步就係門口附近嘅保安同埋傭人。我先係無聲無息地接近最近我嘅保安,確認周圍都無人睇到我之後,我一下打暈咗佢。
唔係目標人物,無必要殺。雖然如果目標人物死咗,呢個保安到註定失業。
接二連三地解決咗幾個保安同埋僕人,我同時亦幾乎將成棟大樓行勻。剩低嘅就係二樓盡頭嘅一間房。如果目標喺屋企,咁就只係剩低嗰一度。
我保持警戒地打開門,確保唔會喺一開門就被攻擊。直至門打開到一半,我再擺好架勢衝入去。
點知裡面一個保鏢都冇。淨係得一個老人家坐喺書枱前面。
我禁不住手震,一諗到馬上就可以大仇得報,我就無辦法控制興奮嘅心情。
佢聽到身後嘅動靜,先至轉身望住我。
“醫生?”
坦白講,我見到old man嘅真面目之後我都嚇親,佢竟然就係我今朝喺醫院送別嘅伯伯!嗰個好好傾,感覺好友善嘅老伯伯,竟然就係喺金融界呼風喚雨嘅old man!
我仍然揸住支槍,但係我唔知道應唔應該開槍。
我一直keep住兩個身分,醫生同殺手。我以為我可以控制生死,我可以救好嘅人,殺壞嘅人,我可以平衡呢個社會嘅正邪。
我以為佢係一個好人,親切有禮,唔會恃老賣老,同其他病人相處融洽;點知佢係一個大奸大惡嘅人。我要殺嘅人就係我啱啱醫返好嘅人,真係天意弄人!
“你攞住槍,係要嚟殺我嘅?”伯伯問。佢似乎比我仲快冷靜落嚟,同埋搞清楚咗現況。果然見慣風浪嘅人更能夠處變不驚。
“係。”我回答。事已至此,都冇咩需要隱瞞。
“點解要殺我?”佢問。
“因為你係壞人。你係破壞金融秩序,破壞全球經濟嘅幕後黑手,亦都係令好多人破產失業甚至跳樓嘅壞人。”我答佢,揸住槍嘅手不自覺加左幾分力度。
“哈哈!”伯伯突然笑咗一笑“咁你又知唔知,我捐幾多錢出去非洲、中東、中國大陸,起咗幾多間學校,救助咗幾多貧窮嘅人,幫咗幾多人搵到佢哋嘅夢想?”
佢扶住拐杖開始行向我。
“非洲1020間,中東534間,中國大陸236間,仲有東南亞、南美洲、古巴甚至係北韓,我名下嘅基金至今幫助過嘅人數以億計。佢哋本身連糧食都唔夠,一日連一餐飽飯都食唔到。甚至連一杯乾淨嘅水都飲唔到。每年有過萬個小朋友因為飢餓、營養不良同埋食水問題而死。而我捐出去嘅錢令到非洲幾千個村莊有乾淨嘅水飲,有足夠嘅糧食同埋房屋等佢哋能夠正常生活,有學校可以讀書,令到當地人掌握自己嘅生活同命運。”
“我係幾多人嘅救世主,你又知唔知?”
佢喺我面前停低。我嘅槍口正對佢眉心。但係佢似乎已經冇晒恐懼。
聽到呢度我有少少動搖,只不過——“你唔好以為你攞咗受金融風暴影響嘅地區嘅人辛辛苦苦賺返嚟嘅血汗錢去貢獻畀貧窮地區你就係贖清自己嘅罪孽。佢哋所失去嘅嘢並唔係你起幾多間學校就可以賠償得到。”
“但係你唔覺得佢哋炒燶股票、炒燶加密貨幣,佢哋自己先係最需要附上責任嘅人咩?每十年左右,世界經濟都會陷入一次低谷。呢個唔係一個人可以左右嘅,反而係人性本身嘅貪婪,一次又一次咁諗新嘅方法賺錢:bitcoin可以走去炒,nft可以走去炒,樓可以走去炒,各種各樣嘅金融科技、衍生工具,明明啲人根本連呢啲係咩嚟都搞唔清楚,總之只要能夠有正嘅回報,會有錢賺,啲人就驚死執輸咁衝去俾錢。結果就係造成好多好多泡沫。而我只係輕輕力,將呢啲泡沫篤爆。”
“係嘅,的確有好多人腳踏實地做嘢但係被金融風暴牽連。但係呢個係人類嘅劣根性所組成嘅必然後果。我只係必然會出現嘅一個人,將呢啲醜陋全部公開。我承認我都係一個貪心嘅人,我都係睇到泡沫呢一個機會而出手。如果呢種係一種惡,咁都只係必要之惡。”
我想搵啲嘢反駁佢,但係我一時之間又諗唔到。想開槍但係又落唔到手。
直至我聽到門外走廊開始有腳步聲傳來。跌跌撞撞咁,似乎係啱啱醒返,心急護主嘅人。
我開始笑,瘋狂地傻笑。
今日嘅任務失敗咗。我不停咁笑住從窗口跳出去,走咗。